“我當時應該是上小學……”C.joy bar裡,林聽掰着手指頭數了一會兒,最終确定,“小學三年級吧,其他的真記不住了。”
“就記得我哥剛到北城的時候還昏迷着,我下午放學就被接到醫院了,在病房裡守了我哥一晚上,第二天才回了奶奶家。”
林聽口中的“奶奶”就是蘇綻的外婆,沈遲已經很清楚這一點了。
“他就沒……”沈遲欲言又止,結合剛才林聽講的種種,頓了頓才有問下去,“他就沒哭嗎?”
“沒有。”林聽搖頭,這下倒是很肯定,“奶奶跟我說了姑姑姑父的事情之後,我也很擔心我哥醒過來會哭,但是他沒有。”
林聽回憶,“從他到北城之後就再也沒哭過了。”
聽了那麼多前因後果的往事,沈遲都勉強能夠接受,但一想到蘇綻那麼愛哭的小孩兒竟然生生忍了七年,心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錘了一拳似的。
他原本還想問問蘇綻這七年間的細節,話到了嘴邊卻發現自己已經問不下去。
結賬,問林聽:“你哥給你請了幾天假?”
林聽指指手機,大小夥子虛笑了一下,“輿論壓力太大了,我這樣回去也上不了學。”
“去我們那兒住兩天?還是在這裡。”
林聽搖頭,兩個都不滿意,“沈遲哥你能把我送回奶奶家嗎?”
沈遲當然說“能”。
天黑了,大小夥子打車也會不安全,沈遲盡職盡責地将人送到春林路的路口,又步行把林聽送回家。
老太太這個時間還沒有休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林聽,總之聽見聲音就出來了。
“小遲也來了?”
她問完這句話又下意識地張首往沈遲和林聽身後看,明顯是在找人。
沈遲迎上去,一改往日的冷态和戾氣,沖着外婆笑了笑,“綻綻沒來,外婆。”
外婆點點頭,邀請沈遲進屋裡坐,天色已經很晚,沈遲不想多打擾,但思考幾秒還是跟着外婆進了屋。
“外婆。”他捧着林聽遞過來的一杯熱水,擡頭笑了笑,林聽識趣地回房躲了起來。
外婆在沈遲對面坐下,遲疑開口:“綻綻他……”
“哭了。”
這兩個字一出來,外婆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眼眶泛紅,遠遠看着覺得眼皮立刻就腫了。
原來蘇綻一哭就紅眼睛是遺傳的。
沈遲遞給外婆一張紙巾,不久之前心髒抽疼的感覺又回來了,他寬慰道:“外婆,他哭了是好事。”
外婆抹着眼角點頭。
“這些年……綻綻一個人撐起這個家,每次問他累不累的時候,他都搖着頭笑着說‘不累’,我一想起來就……”
外婆哽咽,實在說不下去了。
都知道蘇綻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從小被蘇淮生和林芮捧在手心裡長大,衣食無憂生活富足,估計連碗都沒刷過幾次。
想起林聽所說的那些細節,沈遲垂落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心髒的痛意變成一圈麻木,像逐漸泛起波瀾的漣漪,蟄得人渾身都疼。
“外婆。”沈遲站起來,改坐到外婆身邊,鄭重地說,“我向您保證,蘇綻在我身邊,不會再受到任何委屈。”
“我會認真愛他,為我曾經沒有原諒他的過失而道歉,盡我所能,讓他平安快樂。”
早在北城的時候,外婆就知道蘇綻一心喜歡沈遲,受到林芮從事藝術創作的影響,她比同年代的人要開明許多,很早就接受了這件事。
隻是在聽到沈遲這句承諾的時候,她才真的覺得蘇綻的執着是值得的。
外婆紅了眼睛,點頭,把自己的外孫完全交給沈遲。
話說到這裡,沈遲又頓了一下,“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征求您的同意。”
這一夜變得很漫長,連日的寒潮和凍雨使這座城市提早步入冬天,沈遲出門的時候隻穿了一件薄外套,春林路濕寒,難免覺得有些冷。
坐在車裡開了一會兒空調才暖和過來,随後一腳油門,趁着暮色開車回家。
客廳裡開着燈,蘇綻已經醒了。
單薄的青年坐在沙發的角落,身上穿的是前不久沈遲給他買的男士睡袍,珊瑚絨材質,粉底□□熊,少女心十足。
他正在用沈遲的工作電腦認真地浏覽着什麼,沉浸至極,以至于都沒聽見沈遲開門費聲音。
沈遲下意識地看向蘇綻從睡袍下漏出來的光潔小腿,沒穿襪子,也沒穿鞋。
他不滿地走過去,單手将人的兩條腿撈起來,在蘇綻反應過來之前放到沙發上盤好。
被迫改變了姿勢的蘇綻幽怨地看着沈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