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敲門,猶豫了一下,說:“是外婆住的地方。”
齊思昂和陸哲對視一眼,他們自然知道蘇綻是有個外婆的,但沒想到出了事他居然隻會躲在外婆家裡。
齊思昂不想承認綻綻慫,隻能朝着沈遲的背影努了努嘴,“面兒都沒見上呢就叫外婆了。”
已經自動改口的人對此不以為意,許是慌了一天的心在見到這座小院子的時候終于有了着落,沈遲現在完全是一個情緒穩定的正常人。
他擡手去敲門,隻剩指尖還有一些抖。
敲門聲在這座小鎮裡顯得格外突兀,驚醒了樹梢上栖息的兩隻雀鳥,掀起一陣驚鳴。
開門的人是林聽。
将近一米九的小夥子人高馬大,杵在門口的時候幾乎要被門框磕到腦袋,看見門口烏泱泱的三個人時吓了一跳,“沈遲?”
說完才想起來加上一句,“哥啊……”
沈遲不在意他怎麼稱呼,勾唇笑了笑,下午時候擔心到将要犯病的人不複存在。
綻綻已經近在眼前。
沈遲沖着林聽擡了擡下巴:“你哥呢?”
林聽“唰”的一下讓開,借着院牆上的一盞小黃燈瘋狂給使眼色:在裡面在裡面在裡面……
沈遲走這一趟跟接親似的,應對完門口的林聽,還要先見蘇綻的外婆。
寂靜的小院兒裡面偶爾傳來幾聲蟲鳴,大約是這個季節仍在垂死掙紮的小蟲,老夫人循着聲音出來,拐杖拄地的聲音輕巧由節奏,沈遲迎上去,叫了一聲“外婆”。
齊思昂和陸哲面面相觑,實在不敢跟着叫,一人叫了聲“阿婆”。
老太太拄着拐杖下了台階,借着屋檐下的角燈打量院子裡的青年人,被他們左一聲“外婆”右一聲“阿婆”叫得莫名其妙,末了擡手扶一扶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鏡,“小聽,這幾位是……”
林聽小跑着湊上來,用眼神示意沈遲他們進屋,“奶奶,是我哥的朋友。”
院子裡燈光昏暗看不清,進了房間才看清楚外婆的樣子。
老人家年紀大了,頭發都已經是花白斑駁的,微微有些富态,是個很和藹慈祥的老太太。
“你們是來找綻綻的?”
果然,世界上的人隻會喊“綻綻”。
沈遲立刻應了一聲,“是,我們找他一下午了。”
外婆就擡手指指通往二樓的木梯,“一晚上了,把自己鎖在上面也不出來,叫他吃飯都不應的。”
外婆是北城人,說話的時候帶着北方的口音,聽起來就是老人家對小孩子既責備又心疼的口氣。
沈遲原本已經放下了的人現在又飄起來一些,試探着問:“外婆,我可以上去看看他嗎?”
陸哲和齊思昂這時候大氣都不敢出,各自摸出手機來給鐘秀秀報了個平安,表示人已經找到了。
其他人都是坐着的,隻有林聽杵在一旁裝長頸鹿,他還不是很清楚沈遲和蘇綻現在的關系,卻覺得眼前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兒。
外婆一時沒有說話,就靜靜地坐着看着沈遲,手裡捧着的一杯水由熱轉溫,很快又由溫變涼。
老花鏡被摘下來放到茶幾上,外婆笑了笑,眼睛眯起來的時候似乎能看到林芮的影子,她看着沈遲問:“你就是小遲吧?”
幾人對視一眼,這才想起來還沒有自報家門,齊思昂詫異道:“阿婆您怎麼知道的哇!”
綻在北城的七年,但真的到了将要觸碰到真相的時候,他又覺得自己畏手畏腳。
說到底還是怕的。
外婆像是看出了沈遲的猶豫,輕輕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綻綻這些年,一直都放不下你。”
“在北城的時候要還債,他通常一出門就是一整天,好幾份零工換着打,晚上回家沾枕頭就睡了。北城夜裡冷,我去給他蓋被子,每次都能聽到他在夢裡叫你的名字。”
“猜的嘛。”外婆笑了笑,視線又忍不住往通往樓上的木梯看過去,“綻綻剛到北城的時候總是說夢話,夢裡叫你……遲哥?”
沈遲點點頭,算是承認了,聽見這句話的同時又止不住地覺得辛酸。
他曾經無比想要探知蘇
“遲哥,遲哥~”外婆回憶着蘇綻當時的語氣,“白天醒了我問他‘遲哥’是誰,他就怎麼都不肯說話了。”
“是今年夏天的時候他突然說想要回椿城,我問他為什麼呢,債已經還上了,小聽在北城也能上學,非要回來幹什麼呢。”
“綻綻就承認了,說他要來找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