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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李叔趕在天黑之前走了。
偌大的别墅裡隻剩下南舟一個人。
他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趁着周先生還沒回來,熟悉着家裡的布局。
直到時間過了八點鐘,南舟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的房間。
今天一波三折,他連吃飯的力氣都沒了。
随意塞了幾片面包,便去洗漱、換衣服,然後戴上李叔交給他的手環,縮進被窩。
空闊的房間裡,少年的呼吸速度漸漸安穩平和。
他蜷縮在床邊,用被子将身體蓋得嚴嚴實實,就連腦袋也低垂着埋進被子裡,隻有頭發還散亂地鋪在枕頭上,睡姿像極了小孩子。
南舟原本是不想睡的,但眼皮沉阖,沒一會兒意識便被拽進了睡夢中——
朦胧間,他好像回到了媽媽去世前住過的那間病房,窗外陽光和煦,自己正坐在床邊給媽媽削蘋果,媽媽看着他,浮腫的臉上扯出一抹微笑,說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況好像正在變好,今天有力氣擡手了,說完還晃晃悠悠擡起手臂給他看。
南舟剛想要去扶,可手指在觸碰到媽媽手臂的瞬間就直接穿了過去。
他低頭盯着自己的手指恍惚了兩秒。
等再擡頭時,畫面又來到了媽媽下葬後的那個夜晚。
他剛從墓園回到市區,正疲憊不堪的坐在一家馄饨店門口,盯着遠處發呆。
他說不清心裡的感受,倒也不是難過,就是有些空落落的,感覺這一切就像場夢。
放在飯桌上的手機每隔十幾秒就會收到一條催債短信或電話,直到手機沒電關機,才真正安靜下來。
老闆見他呆坐在那裡不點餐,沒出聲趕他。
一直躺在躺椅上,手裡夾着香煙,不時抽兩口。
“秋天快到了。”這是老闆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南舟愣了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背包,就像是媽媽生病時,他總摩挲着媽媽的手背一樣。
然後淡淡地說:“嗯,蟬鳴聽不了多久了。”
“......”
便是在這時,外面的走廊突然傳來木棍躇地的聲音,“咚咚咚——”
随着聲音越來越近,門縫下突然出現一片黑影。
那片黑影在門外停留了片刻,像是隔着一道房門在向卧室裡面窺視,十幾秒後,咚咚的聲音再次響起,那道黑影繼續朝着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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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外面突然狂風大作,下起暴雨。
南舟在臨睡前忘記關窗,一道道裹挾着雨絲的寒風沖進屋内,刮得窗簾“呼啦呼啦”直響。
但這些噪音并沒有吵醒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少年。
他已經很久沒能踏踏實實的睡個整覺了。
媽媽在去世之前經曆了很長時間的疼痛期,晚上時常睡不着,甚至有時還會說胡話,南舟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就會成宿坐在床邊陪她聊天。
後來媽媽去世後,他便利用所有時間來打工賺錢,還媽媽治病時欠下的債。
有工作的時候,沒時間睡。
沒工作的時候,焦慮的睡不着。
如今二十萬終于有了着落。
他心底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突然松了下來,這段時間積攢的疲憊一股腦湧了上來,整個人就像是昏過去一般沉睡着。
直到一陣怪異的震動聲響起。
南舟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習慣性地将手摸向枕頭底下,拿到手機後連看都沒看就直接放到了更遠處的床邊櫃上,随後轉個身就要繼續睡。
他擡起手臂,墊着側臉。
下一秒,從手腕處傳來的震感清晰傳到他的耳旁,“嗡嗡嗡——”
嗯?震感從手腕處傳來?
那瞬間,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澆在南舟身上,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
他立馬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就拔腿往外跑。
慌亂之間,他把下午李叔說的那些話全都抛到了腦後。
一路光着腳“咚咚咚——”跑到了這扇黑色雙開門面前,然後,一把推開。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