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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萬塊錢我已經收到了,按照約定,最後再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去籌錢,勸你不要耍什麼花招,如果三個月後我沒見到剩餘的二十萬,那就别怪我把你欠高利貸的事情曝光給媒體了,好自為之。】
看到這條短信時,南舟正坐在光線黯淡的車廂後座,大氣不敢喘。
他低垂着頭,額發自然蓋住雙眉,露出一雙異常俊美的桃花眼,緊盯着屏幕,來來回回掃視着上面的這一行字,直到漆黑的眸子裡滲出了幾條紅血絲,才将手機扣在大腿上,扭頭看向窗外。
這是他欠債的第七十九天,也是他媽媽去世後的第九天。
想到這裡,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憂傷和迷惘就像是一道道悶棍猛擊在他身上,霎那間,他感覺自己整個頭皮都是發麻的。
他隻能悄悄用力捏住手臂内側的皮膚,強迫自己面色坦然,等松開時已經留下一道紅紫色的血印。
半個小時後,南舟乘坐的這輛黑色奔馳駛入一條幽靜的山路。
正值初秋,道路兩旁的楓樹像是被打翻的顔料盤澆染過,一眼望去,有黃色、綠色、紅色的葉子,一陣風過,繼而發出窸窸嗦嗦的聲音。
南舟望着窗外陌生的環境,心底隐約升起一絲不安。
他回頭,目光從後視鏡上掠過時,剛好與坐在副駕駛的男人隔空相望。
那雙眼睛就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毫無情緒外露 。
不知道為什麼,南舟感覺他在看自己的時候,就像是在看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帶着一絲涼薄。
南舟怔愣幾秒,又慌亂移開,像是被驚到的小白兔,動作十分迅速。
多少有點心虛,又或者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嗯——”對方那雙黑漆漆的眼眸微眯,表情變得若有所思,“你是有什麼話想說嗎?”
聲音不大,但落在南舟的耳畔,卻彷佛是環繞在他的四周。
他空咽了一口氣,緊張的後脖頸處皮膚冒出一層薄汗。
但也隻是猶豫了幾秒鐘,便鼓起勇氣擡頭,再次迎上對方的視線,硬着頭皮說:“程先生,我看這附近好像有些荒涼...”
言外之意就是: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啊?!!
但他不敢明說,隻能暗戳戳提醒。
“哦,周先生喜歡安靜,平時都住在山頂的一處宅院,接下來的三個月,你也是在此處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程澤穿着筆挺得體的西裝靜坐在副駕座椅,神情恣意:“不用擔心,我們之間簽過合約,是正規合作,所以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個人安全。”
南舟緊抿雙唇,沒再說話。
但嚴肅的表情卻将他心底的那點小心思給暴露無疑。
這附近何止是安靜啊。
自從駛入這條山路,别提車了,就是連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雖然,他們之間簽過合同是沒錯,可就擔心那是自己的賣身契啊!
程澤瞧他那副有些生無可戀的小表情,嘴角若有似無地向上扯起一抹弧度,繼續道:“今天事發突然,上一任住家保姆惹了周先生不快被趕走了,所以我們隻能臨時通知你,希望你不要見怪。”
“不會的不會的!”南舟慌亂擺了幾下手後,便将腦袋垂了下去,低低應聲道:“其實,你們能給我這個工作機會,我已經很感激了。”
畢竟除了這份工作之外,他也想不到還有什麼工作能在三個月内讓他賺夠二十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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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蜿蜒山路向上駛去,車輛最後停在了一棟壯觀繁麗的獨棟花園别墅前。
下車後,程澤走到大門前,按響門鈴。
南舟拖着行李箱快走幾步,來到程澤身後。
刻意将背挺直,嘴角也緊跟着揚起一抹微笑弧度。
他想讓自己看起來真誠一點,畢竟這份工作的薪資待遇真的很可觀。
對于當下正缺錢的他來說,是很難得的機會,所以他一定要給對方留下好印象。
随着大門内傳來窸窣聲音。
南舟緊握住雙拳,就連呼吸都在不經意間加重。
程澤聽見後,微微歪過頭,眯着眼睛打量南舟,柔聲道:“很緊張?”
“沒有。”南舟很快接口,并否認道。
但沉默幾秒後,他又蹙着眉心,小聲道:“其實...還是有一點的,我擔心周先生會不喜歡我。”
“别有心理壓力,周先生隻是不愛與陌生人打交道,性格不壞,也很少與人動怒。”程澤被他的直白用詞給逗笑:“隻要你不破壞他的規矩,自然會相安無事地度過這三個月。”
南舟聽完他的話,抿住嘴巴,“希望如此吧。”
話音剛落,大門就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開門的男人身着合體的西裝,後背挺得筆直,頭發也染得烏黑。
但手背松弛的皮膚和眼角四周的紋路都告訴南舟,他的年齡不小了,應該在五六十歲左右。
男人表情嚴肅,眉心中間有一道凹溝,看來平時有愛皺眉的習慣。
南舟盡可能地壓抑住心底的慌亂,禮貌性地鞠躬,高聲道:“周先生,您好,我叫南舟,接下來的三個月将由我來照顧您的生活起居,做不到位的地方還請多多指教。”
聲音太大,氣氛瞬間凝固,就連剛才還不時從遠處傳來的鳥叫也被他給一嗓子震得鴉雀無聲。
緊張的情緒,讓他的心繃得像是一根琴弦,對方隻是輕輕咳嗽一聲,就忍不住亂顫。
南舟低着頭,屏息,發際線處冒出一層薄汗。
彷佛此刻是在等待審判。
可最後等到的卻是程澤的笑聲,“他不是周先生,而是一直跟在周先生身邊的管家,你可以喊他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