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知道麼,在阮家的這十二年,每一天我都不會忘記。”阮元祉擡起了頭,死死看着她。
“你可是在怨恨?”
“恨,當然恨,姐姐你就不恨嗎?”
“當然恨。”方元元感覺到自己細小的變化,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了阮元初的記憶,似乎這本體的一些情緒時常會感染到她,她們已經是一體了吧。
“那你為何還做點心去讨好阮老太太呢?”阮元祉咬着唇,小嘴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
“元祉,如果我去讨好阮府的任意一個人,不是因為我害怕誰或是為了讓自己好過,而是為了日後鋪路,有些事你必須去做,不得不做,這都是為了将來。”
“所以你不是因為喜歡阮老太太而為她做點心,你是為了你自己,為了我們。”阮元祉笑了起來,很自然地夾起了那塊菊花糕,細細地一品,“你做的比朱嬸還好吃。”
“沒錯,相信姐姐,我們不會一直在阮府住下去的。還有,這裡畢竟都是外人,說話要有分寸,還是稱呼她為祖母吧。”
阮元祉點點頭,認真地說道:“我讨厭這裡,讨厭這裡所有的人,是他們害我們到這個地步,還有二娘和三娘,沒有她們,娘就不會死了,這一切我都會讨回來的。”
阮元初不知該如何跟他明說,也不想他背負太多。即使沒有二娘和三娘,阮漠也會找其他女子,他就是這樣一個寡情薄意,無情無義之人。
“今天學上的怎麼樣?”阮元初看起了他寫的文章,卻發現了一個錯别字。
“元祉,你這個字兒寫錯了。”阮元初拿起毛筆圈起了那個錯字,在旁又重新寫了一字。
阮元祉瞧着那娟秀的小楷,心中的疑惑四起,直問道:“姐姐,你在那村裡可讀過書?我發現你懂的事兒比我們所有人都多。”
“讀過,元祉不用問這麼多,你隻要知道姐姐一直在努力就好。”
朱嬸的丈夫做的是食材生意,每日天未亮就要去田地和岸口批發各種食材,再從市集上轉賣到酒樓或者各戶人家。
朱嬸一大早就拿來兩條新鮮的鲫魚,肥大鮮嫩,用來煮湯是最好不過了。朱嬸把魚養在了盆子裡,等到中午的時候殺了煮湯剛剛好。
然而午時過後,等阮元初到了竈房的時候,那兩條鲫魚都翻了魚肚皮,搖搖晃晃地浮在水面上,看這模樣早就西去了。
昨兒阮元雪的提議看似合理,但是阮元初隐約覺得她們不懷好意,本來以為她們是想試試自己的廚藝,如果是假的可以來揭穿自己,如此一來,怕不單單是這樣。恐怕是指着阮元初交不出任何東西,借此在沒什麼腦子的阮老太太面前挑撥一番。
這兩條鲫魚怕是沒辦法再做任何菜系了,她不敢耽擱,趕忙找了朱嬸嬸,讓她想法子再弄兩條來。
朱嬸看着這兩條鲫魚,捶胸頓足連連歎氣,“這些人心眼忒壞了,老奴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出,早知道這樣就該在這裡盯着的。可惜了這兩條魚了,這麼浪費食物,要被雷劈的啊!”窮苦人家出身的更是見不得半點食物浪費,還是這麼好的鲫魚,窮苦人家想吃也吃不着,不由地把那兩姐妹又咒罵了一遍。
“朱嬸,可還有辦法再弄兩條來?”
“初子,最近這鲫魚太好賣了,這會兒子肯定是沒有的了,或許去岸邊還能買到,但是也經不起這一來一回的時間啊。”
阮元初盯着那兩條鲫魚,手指輕觸了觸,那鲫魚在盆裡上下浮動着,她突然開口道:“朱嬸,還有辦法弄到其他的魚嗎?什麼魚都可以。”
朱嬸馬不停蹄地去找了朱大叔,等風風火火跑回來的時候,手裡提着兩條青魚,無奈道:“隻有青魚了,初子,這煮湯可不一定比鲫魚好喝啊。”
阮元初在腦海裡拼命思索着,遙遠又熟悉的味道打開了她的記憶,笑着:“沒事兒,我自有法子。”
阮老太太一直想着那濃白鮮美的鲫魚湯,午睡了片刻就醒了,時不時讓香梅去竈房催促着,終于阮元初端來了一大碗砂鍋,笑着讓阮老太太品嘗。
香梅打開了鍋蓋,熱氣騰騰的煙霧散去後,濃重鮮美的味道刺激着老人家的味蕾。然而阮老太太低頭一瞧,這本該是濃白色的湯頭,此時卻是紅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