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隐帶着已經清醒的九方廿來時,船已經徹底沉沒了下去。
“找到了?”該隐看着重新開始流動的河面,問話的對象是老皮,“你找到了吧?”
“那兩個女孩呢?”老皮渾身濕哒哒的,俨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你得讓我确定她們活着離開水村,之後我會把你的心髒交給你的。”
該隐收起他的笑,面上沒有多餘的任何表情:“你知道嗎?我最讨厭被人威脅,這麼和我說話,看來你已經做好準備了。”
九方廿拉起地上的老皮,隔絕開兩人的視線交鋒,解開身上的外套替她披上:“去車上吧,你得換身衣服,這麼濕着會生病的。”
老皮沒有拒絕,隻順勢把那隻匣子裡的戒指塞進了九方廿的外套口袋,跟着離開。
車裡的空間暫且留給老皮和那兩個女孩,九方廿站在停車場口遠遠的看着朦胧中的村子,還是沒忍住從口袋裡摸出煙盒——
他其實對這些容易上瘾的東西并不癡迷,或許是性格使然,但自從該隐重新回來後,他就留了一盒在身上,總覺得會有用到的一天。
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後,九方廿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才想起打火機在老皮身上的外套口袋裡。
該隐就是在這時候把手伸到他面前的,手裡的打火機“嚓”的一聲冒出火來。
九方廿猶豫了兩秒後低頭湊近了一些,火焰跳躍着将他的眉眼映襯的格外清晰,煙被點燃之後,他很快直起身,再次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我這次可沒有殺一個人,甚至還救了兩個人類呢。”該隐收回火機,重新把手插進口袋,語氣像是尋求誇獎的小孩,“就連那個女孩我也沒有動她。”
“我知道。”九方廿的臉很快被吐出的白色煙團包圍,像水村一樣朦胧起來。
“你覺得哪裡不滿意,告訴我。”該隐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他一向隻求自己快活,所以即便是親手殺死亞伯的那一天,看着父母的眼淚也隻是覺得無趣,因為她們的反應和任何普通的人類沒有區别。
但面對九方廿,他總希望他能對自己滿意一點,哪怕隻有一點也好。
然而九方廿隻是微微擡眼看他,隔着那層煙霧,沉默了半晌之後開口:“如果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還會殺死亞伯嗎?”
“我沒有殺死他,不過是他最崇拜的人有些孤獨,我送他去陪伴罷了,這怎麼會是需要重來的事情呢?”該隐攤手,像個頑劣的孩子,臉上還挂着一貫的微笑。
九方廿重新低下頭去,他早就在心裡預演過可能得到的答案:“你不會明白的,從你第一次被嫉妒和欲望控制的時候,你就注定會害一些東西從這個世界上消亡。”
“你不會改變的,因為你打從内心裡就沒有覺得自己做錯過任何事。”九方廿甚至難得的給了他一個笑,但并不讓人開心。
該隐沒有機會再說什麼,九方廿已經丢下手裡的煙踩滅,拍了拍身上的煙灰往車邊走去。
老皮降下車窗,看着九方廿走過來:“九方叔,她們兩個已經聯系了在蘇城的朋友,我們把她們帶進市區就好了。”
“在水村發生的事情可以麻煩你們幫忙保密嗎?”九方廿從駕駛位側邊的收納盒裡掏出一隻鼓鼓的信封,遞了過去,“不是全部,隻是關于我們來過這裡的部分。”
“九方叔?”老皮看着那兩個女孩的神情,有些不解。
九方廿卻好像充耳不聞,隻是把信封塞給了坐在老皮和朋友中間的短發女孩手裡:“麻煩了。”
那短發女孩臉頰上剛剛止血的傷口上還殘留着碘酒的顔色,這會兒隻是低着頭不說話,對九方廿的動作也沒有任何反應。
老皮剛想阻止,她身邊的長發女孩卻直接拿過那隻信封,打開大概掃了眼數量後收進自己的口袋。
“我們會管好自己的。”她這麼說。
老皮不解的回頭,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九方廿擡手招呼該隐過來,看着他坐上副駕駛,掏出一副手铐,一端铐住該隐的手,另一端則是拷在了車窗上的把手上。
老皮對這系列行為并不陌生,或者說這才是九方廿一貫的樣子——他恢複了決斷力,說一不二,迅速收拾好一切,帶着衆人踏上返程。
範禾易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開的很快,他心裡總有種迫切的尋求感,像冬眠前的松鼠,試圖以大量的食物儲備減輕不安定的預感。
身邊的高見青這次一言不發,隻是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
“你給老皮打個電話确定她現在的位置,”範禾易抽空給高見青分配了的任務,察覺到他投來的視線,又補充了一句,“可以嗎?”
高見青點了點頭,拔下手機的充電頭撥出老皮的手機号碼,響過兩聲後對面動手挂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