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老孔能做的隻有留在這裡,看着他們的家拆遷,建起倉庫,再租下原本是他們的家的倉庫等着椿芳回來。直到後來的某一天,他誤打誤撞進入了酒館,成了血獵,椿芳還是沒有消息,也沒有回來。
“……我拔了。”範禾易右手已經準備好厚厚一沓藥棉和紗布,左手捂住那隻十字架,“痛也忍着點吧。”
老孔摸到床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封的酒瓶,拔開塞子就往嘴裡倒了幾口,英勇赴義一般緊閉上雙眼:“拔吧!”
手下用力,十字架從血肉中穿過的聲音伴随着血液一起飛出,範禾易沒去擦濺到臉上的血,随手把十字架丢到地上,空出的手拿起一邊提前準備好的止血藥倒在傷口上,用藥棉按住不斷漫出的血口。
老孔疼得隻有嘶嘶哈哈的出氣聲,暈頭轉向的試圖确定眼前人的位置:“禾易,下手真狠。”
十字架沒有傷到器官器官,隻留下了一個看起來駭人的皮外傷,血很快就被止住了,範禾易簡單做了包紮之後在倉庫裡轉了一圈。
他還要再去海灘,即現在有人能夠幫他,如果不能親眼确定,範禾易心裡總是惴惴不安。
升起倉庫裡的火爐,口服的消炎藥放在老孔枕邊,用唯一能稱得上出具的鍋燒了開水留在手邊之後,範禾易拿起自己的東 西準備離開。
九方廿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過來的,他那邊似乎開着水,背景嘈雜:“禾易,你現在在哪兒?”
“孔叔這兒。”範禾易不加隐瞞,歪頭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臉中間,空出一隻手去拉卷閘門,“你們到水村了吧,找到該隐的蹤迹了嗎?”
“喲,禾易,你這麼惦記着我?”聽筒裡突然傳出另一個聲音,打趣小孩一樣吊兒郎當。
範禾易踩着已經下來的門邊,聽見鎖扣卡上的聲音,重新把手機換回手裡:“你還真是和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一樣啊。”
對面隐約是在争奪手機,接聽對象很快就又換回了九方廿:“是我,禾易。”
範禾易踱步到車邊,最後倚靠在車座上低低應了一聲。
“我找到該隐了,但現在有些問題。”九方廿的聲音打着轉,連成串,不間斷的鑽進他的耳膜,“不能在水村殺了他。”
一縷頭發逃過了發繩的束縛飄到眼前,範禾易收攏的時候看到指尖上的血,才想起自己從老孔家出來前忘記洗把臉了。
九方廿沒有得到回應,隻得猜測着範禾易的表情,硬着頭皮繼續開口:“該隐來水村是要找件東西。我在想,暫時留下他,之後帶回津城處決。”
您怎麼還這麼單純?範禾易幾乎就要把這話問出口了,總之他直到現在也理解不了,九方廿究竟在想些什麼,明明對吸血鬼恨之入骨,就連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過的高見青也一視同仁,對這個該死的,到處攪弄風雲的家夥卻一再寬容。
然而到最後,說出口的隻剩一句:“你覺得可以就這麼做吧。”
他懶得再去管那些暧昧複雜的事情了,範禾易沒有等待九方廿的回複,直接挂斷了電話,罩上頭盔發動車子。
“禾易已經知道了。”九方廿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猶豫這種情況下是否要将她排除在外,“小皮,你做的夠多了,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送你回去。”
“怎麼會,您不是知道嗎?我很擅長找東西的,”老皮目光灼灼,拎起自己的大包壓在肩膀上有了勇氣似得側目看坐在一邊的該隐,“所以你這個吸血鬼,到底要找什麼東西?”
該隐沒去計較她對自己的稱呼,畢竟以老皮的年齡在他眼裡或許還沒有一顆灰塵存在的長久,他隻是笑着:“我?我這次來水村隻要找一枚戒指,很多年前一個小孩送給我的。”
“小孩?多大的小孩?”老皮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本子,相當盡職盡責的詢問。
“我們認識的時候他才二十六歲,活到今天的話,大概也有一百二十三歲了,”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該隐臉上的笑越發真心,“又貪婪、又狠毒,還有着怎麼都不會滿足的野心,那真是我見過最有意思的人類了,隻可惜壽命短暫,但他應該死的相當精彩。”
老皮有些毛骨悚然,因為該隐的形容,但她還是在本子上記錄了下來:戒指,民國時期的人類贈戒者,貪婪狠毒又充滿野心……
這些關鍵詞若隐若現的在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形象。
“别再說了。”
九方廿打斷該隐不間斷的台詞同時,老皮猛然為這些形容詞填充上了一張具象的臉——高見青家的全家福上站在父母兄弟之前微微帶笑的男人,把自己的親弟弟變成吸血鬼的男人,隻有這一個人——高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