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緩緩翕動,該隐湊近了些,仔細聽着九方廿的夢話。
九方廿聲音很低,偶爾間斷,但清晰的禱告:“……耶稣對我說,複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雖然死了,也必複活。”
該隐清晰的記得這段話,132年前,九方廿被他轉化後帶回古堡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一遍又一邊的念着這句禱詞,直到親手殺死他的那個瞬間。
“你完全沒有忘掉啊,殺掉我之前的事。”像是最親密的情人一樣倚靠在一起,該隐輕輕吻上他的額頭,“我處理掉那些讨厭的家夥之前,你回去吧,到範禾易身邊去。”
九方廿緊閉着雙眼,隻是一遍遍的重複那句禱詞,不論是132年前還是此刻,他隻有這般不斷如此告誡自己,才能忍住現在就親手殺了該隐的心。
然而該隐卻像是對這些無知無覺,甚至溫存的撫摸着他的臉頰:“不是放你走的意思,等一切結束之後,找不到你的話,我會殺了範禾易。”
九方廿一頓,睜開眼睛時,該隐已經從他身邊失去了蹤迹。
“……小範老闆,你得來一趟店裡。”老皮在電話裡聲音并不小,背景音亂哄哄的,她還抽空對外吼了一句,“先别急,小範老闆馬上回來。”
大概店裡真的有着某種情況,範禾易從卧室裡出來,路過客廳時還有些猶豫,昨天留在肩膀處溫熱的淚像是來自高見青的烙印,讓他現在有些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
高見青察覺到他出來的聲音,擡頭看過來,他身上和悲傷有關的情緒似乎都已經随着眼淚排解出來了,此刻和範禾易對上視線甚至笑了笑。
範禾易回了個微笑,便鑽進了洗手間,站在洗手台前刷牙,接着水流的掩飾,目光時不時在鏡子和高見青身上來回流轉。
高見青這會兒重新低下頭,坐在沙發上平靜的讀着昨天跳過的那部分日記。
範禾易關了水龍頭,扯過挂在一邊的毛巾擦臉時,高見青突然開口向他問話:“你要出門嗎?”
“嗯,最近酒館隻有老皮一個人在忙,今天好像有什麼情況,我得去看看。”
高見青若有所思的停頓了兩秒後離開沙發,來到了洗手間門口,等着範禾易從毛巾裡擡起臉:“可以麻煩你幫我一件事嗎?”
範禾易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的安慰,再看着高見青的臉,意外有些陌生的情緒在湧動,于是他很快移開視線:“酒館那邊情況不明,你是……”
高見青糾結着遲疑了幾秒後開口:“我想找找我大哥。”
“你大哥?”範禾易話出口才意識到其中的問題,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見青,你知道吧,你大哥和你不一樣,他隻是一個普通人,就算是長壽的普通人也不可能和你一樣活到今天。”
“我知道,”高見青眼睛亮晶晶的看人時像小狗,真誠的不像話,“我不是一定要找他,我隻是想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那時候把我留下離開,說不定是有什麼苦衷。”
範禾易看着那張臉,漸漸失去了拒絕的能力,最後隻是點了點頭:“最近降溫,我給你拿件衣服,等會兒和我一起去店裡。”
高見青點頭。
範禾易把整理好的衣架翻了個遍,找出了之前買回來的所有寬松款。
高見青高他五公分,想要衣服合身又和他心意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最後出門時兩人卻意外的穿的相似,牛仔褲、羽絨服,隻有内搭的毛衣有着白色和米色的細微差距。
範禾易看着高見青的身上的一抹白,趁他換鞋的時候下意識轉過身把羽絨服的拉鍊一直拉到盡頭。
穿好鞋子的高見青站起身回頭看他:“我們走嗎?”
範禾易胡亂的應了兩聲,開門的一瞬間有風闖進來,天空黑壓壓的蓋着雲,範禾易擡頭:“天氣,像要下雪了一樣啊。”
範禾易帶着高見青轉過街角後立馬就注意到了酒館外反常圍着的一群人,沒等高見青反應過來,他已經回頭把羽絨服上的帽子拉到他腦袋上兜頭罩住。
“怎麼了?”高見青對待危機還是一如既往的遲鈍,但還算是乖順的呆在原地任着範禾易遮掩他的臉。
“酒館不對勁。”範禾易把高見青拉到自己身前,連拉帶推的帶着他往那扇門走去,“你安靜一點,我們過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