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見青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記下了,但腦子裡迅速回溯到剛才的情況:“你剛剛為什麼說我是你弟弟,我比你大了那麼多,怎麼說也是個哥哥了吧。”
“你被同化的時候多大?”範禾易提問,腳下不動聲色的換了位置,護着高見青走進了人行道裡邊。
“十九。”高見青立馬意識到他要說的話。
果不其然,範禾易點頭接着順下來:“吸血鬼有永生的能力,我見過很多活了千年相貌還停駐在被同化時樣貌的吸血鬼。但你是個特例,你不吸人血,所以相貌還會有些變化,但現在的樣子,說出去頂天也就二十歲。”
“高見青,在這個世界想要安穩的活下去你要付出很多努力的,”下一個十字路口的紅路燈隐約變成了紅色,範禾易面前幾縷發絲下的眼睛盛滿悲憫,“你要學會撒謊,僞裝成符合外貌和别人期待的人物,這樣才能順利。”
高見青看着那樣的一雙眼睛,所有沒有說出口的拒絕就此咽下,他伸手指了指前面的紅綠燈:“紅燈之後會變黃、變綠再變紅吧,我們要快點過去了,不然會變顔色。”
範禾易因為這單純的弦外之音笑起來:“嗯,我們要快點過去了。”
老皮已經遺忘種族概念自然而然地忽視高見青的紅色瞳仁,從心理上将他當作同一陣營的盟友了,上來便樂呵呵的豎起大拇指:“小高剪頭發了,發型不錯,挺适合你!”
高見青下意識又摸了一下後腦勺,餘光掃到在門牌号邊挂上銀手槍的範禾易補充道:“是範禾易給我剪的。”
“小範老闆好手藝,”老皮相當狗腿的湊近了些,又把聲音壓低,“小範老闆找我來幹嘛?你不會在這兒當衆把小高處刑了吧。”
範禾易踢了踢酒館門框,卻沒有開門,肩膀因為呼吸快速聳起下落,範禾易拿出鑰匙開了門,開了燈在重新亮起的店裡開口:“今天開始重新營業吧。”
酒館重新開業的消息不用宣傳已經在血獵中散開消息,老孔進門時零散的幾張桌子已經坐滿了人,他打過招呼徑自來了吧台邊坐下:“呦,小皮這是終于被成功收編了?”
老皮從酒櫃上搬下白酒瓶給老孔裝了一壺:“您就喝吧。”
“前幾天到底怎麼回事,九方開了這麼多年店可是沒有歇業過,他人呢?”老孔喝了一口,美得眯了眯眼睛,這才得出空發問,“可得給我倒杯酒賠罪,前幾天我可是推了品酒大賽來的。”
老皮遵守着範禾易的交代誓不開口,隻一次一次給老孔往酒杯裡添酒。
喝醉之後人的意識總會變得格外活躍,然而這活躍有時也會不經意間接近真相,老孔頂着酡紅的臉環顧四周——店裡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好像缺點什麼,哦,福仔那隻鳥不在;店裡的那幾桌小孩湊在一起聊什麼呢;老皮突然進了吧台;九方突然閉店不會是碰上什麼事情了吧……
“九方出什麼事了?!”老孔這話一出,老皮正拿着加冰塊的鏟子掉在冰箱裡,周圍的小桌上瞬間泛起一陣嘀咕。
老皮在衆多目光中瑟瑟發抖,寄希望于裡面的範禾易。
一簾之隔,範禾易安放好從樓上搬下來的椅子,示意身後的高見青坐下:“你今晚就待在這兒,哪兒都不要去。”
高見青順從的坐上去,鞋尖也安穩的收在那一塊磚以内。
密室帶給他的沖擊是可想而知的,畢竟那些泡在玻璃容器裡的那些多少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他的同類。
範禾易看着他的樣子覺得有些可憐,但外面的聲音緊迫,他便擡步準備離開,幾乎是在掀開簾子的一瞬間,高見青的手在他手邊停留了兩秒,最後隻是拽住了他的袖子。
範禾易看過去,高見青擡頭看他:“你會殺了我嗎?和這裡的吸血鬼一樣?”
範禾易低頭看他的那隻手,緊緊的攥着他的衣服,似乎還在發抖,指尖泛着淡淡的白,似乎血液還在青色的血管裡流動,那是人的手,他确信。
“你相信我吧。”範禾易說。
高見青低着頭,把這句恍惚中撞進耳膜的話理解成了疑問句,于是仰起臉,露出自己的眼睛,望着範禾易:“嗯,我隻信你。”
他那麼看着他,眼裡的光昭示着天崩地裂也隻相信眼前的人。
“那就相信我。”範禾易說。
這短短一瞬間,他信任他,他似乎也下定了決心,保護他而不是殘忍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