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身搖搖頭。
“外門弟子也是天阙宗名下的弟子,卻未入各峰道脈,沒有師尊。每日裡,外門弟子進入大講堂學習道經,聆聽各位講師啟蒙道義、傳授道術。外門弟子上的課都一樣,領悟修行都看個人,能達到什麼程度,端看自己的能耐。有些外門弟子一做就是一輩子,課照上,功照練,下山時也能自誇一聲‘區區出身天阙宗’,可比起入了各峰拜了師尊的内門弟子,色色樣樣,差得何止十萬八萬裡?不過是混日子罷了。最多兩百年,待得壽數盡了,還不是說死就死,連大道的邊都挨不上。”
“我呢?運氣不錯。做了八十七年的外門弟子,就遇到了大師兄來挑選内門弟子。”
“我這個人呢,沒個定力,又貪玩,在許多人看來,我壓根兒就不是潛心修行的那塊料。原本呢,我也以為自己就那樣了,當一輩子外門弟子,比凡人多活個一百多年,也就夠本了。哪承想,大師兄慧眼識珠,居然将我收入青爐峰。哎呦喂,我的媽呀——你不知道,那年的外門弟子考核,雖說我的成績不上不下,然,我的風頭卻無人能及!”
“就因為大叔挑你出來?”
“那當然!”袁招招憶起當日情形,至今還有些小激動。她得意洋洋地晃着腦袋,“你不知道——當時,大師兄手指一點我,整個場都炸了。所有人都擠過來看我——要看看這個被選中的幸運兒是誰?我呢!就跟做夢一樣,走路都是深一腳淺一腳的。”
袁招招“嘿嘿”笑道:“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大師兄手抖點錯了人。不少人勸他,說這女子憊懶至極,哪兒配作青爐峰的弟子喲!可大師兄卻指着我說,‘就是你了’。哎呀呀——那一刻,你曉不曉得大師兄有多麼帥氣啊!”
她學着蘇長生當日的模樣,屈指沖着對面的虛空輕輕點了一點,然後一甩袖子,神情倨傲,氣勢十足。
衣身聽得入神,卻很難将那個溫柔可親的大叔與袁招招表現出的傲慢樣兒聯系起來。
“衆人都說大師兄看走了眼。卻不料,在我拜入青爐峰後的一年半,就突破了煉氣境,進入築基階段。直至此時,才有人說大師兄慧眼如炬,算是撿到寶了。可是,在我看來,我能有今時今日,無不托大師兄的福。若非他當日選中我,若非他代師教授,現今的我,指不定還在哪個旮旯角裡睡大覺混日子呢?!”
“我們青爐峰的弟子,大多都是這麼着由大師兄選入門的。”袁招招将最後一根蔓草收好尾,又整理了一下,沖着菲菲招手,“過來,試一試。
菲菲“咕咕”跳了過去,将小腦袋湊上去。
“嗯,不大不小,正合适!”袁招招将花環正了正,滿意地挑了一下菲菲的下巴。被“調戲”了的菲菲隻來得匆匆翻個白眼,便急切地去找它的新朋友顯擺去了。
袁招招望着菲菲展翅遠去的背影,眯着眼發了一會兒呆,忽然道:“衣身,你為甚稱呼大師兄為‘大叔’呢?”
一直以來,她都很好奇。隻是,起初,她與衣身并不相熟。之後,又發生了太多的事。直至此刻,她方問出了這個一直想問卻沒機會問出的問題。
衣身歪着腦袋,眨巴眨巴眼,一臉的莫名其妙,“因為大叔老得可以當大叔了呀!不然呢?叫大哥?”
袁招招頓時語塞。她也眨巴眨巴眼,足有一刻鐘不知該說什麼。曾經,她設想過各種回答,譬如“成熟穩重”“道行高深”啦,再譬如“關愛晚輩”“呵護備至”啦,多多少少,都能與“大叔”這個稱呼搭得上關系。
然,她萬萬沒想到,大師兄居然會有一天與 “老”挂上鈎!
是啊,在修行界,三十多歲,怎麼能說老呢?放眼望去,金丹境的修行者,哪個不是鶴顔白發?而大師兄卻是最特别的那一個!
這一刻,袁招招不由為蘇長生深深地抱屈——明明是年輕有為風華正茂的大好時光,怎麼在這小丫頭眼裡,就“老”了呢?
“那你——真當他是‘大叔’?”袁招招話裡有話,微眯的雙眼流露出一絲狡黠。
“不然呢?他頭發還沒白,當‘爺爺’也不合适啊!”
爺爺?——袁招招目瞪口呆,被這句稱呼刺激地一口狗血含在口中,險要噴出。
袁招招撫着心口,喘了好一陣氣,方平息下激蕩不已的心潮。正欲再說什麼,去見花團錦簇的菲菲帶着它的新朋友向這邊飛來。
“咕咕!咕咕!”它一邊歡快地叫着,一邊向衣身展示它新學的技能。
——隻見它左眼珠子轉向眼眶左上角,右眼珠子移向眼眶的右下角,一左一右,還能咕噜噜轉幾圈。
衣身不由捂着額頭,低低呻吟,“拜托——菲菲,别。。。。。。”
好白癡的蠢樣兒呀!
面對袁招招驚訝的目光,小八哥心虛地往菲菲身後縮了縮,目露委屈——是它硬要學,又不是我逼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