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謝師兄教誨!”衆人齊齊拱手回應。
相較廢殿,這裡委實什麼可看的。
花園是荒的,湖泊是枯的,極目望去,光秃秃一片,看着就糟心。
天阙宗的弟子中,蘇長生是領隊,修為聲望最高。他發話道:“天色已晚,不宜夜行。為免不測,大家還是就地歇息為妥。待天亮後,我們再離開這裡。”
衆人起身稱“喏”。聲音飄到枯湖的另一側,圍坐在那裡的宗門弟子紛紛扭頭回看。有人羨慕道:“‘太息劍’蘇道友啊——一呼百應,可真威風!”
賀子微冷聲道:“你若打得過他,自然也可以一呼百應,威風了得!”
那人頭頸一縮,不敢接話。
篝火跳躍,火光在賀子微臉上投下或深或淺的陰影,混淆了他眼底的猙獰。
走了一整天的路,衣身早已疲憊不堪。填飽了肚子,她很快就感受到困意,不一會兒,便東倒西歪地睜不開眼了。
蘇長生抖開風帳,罩在衣身頭頂。帳簾垂下,擋住了衆人好奇的視線。
羅小黑羨慕道:“蘇師兄可真體貼!”
鐘石頭默默不語:嗯,我也覺得挺開眼。
羅小黑繼續道:“不過呢,衣身姑娘的廚藝可真沒得說!我要有個這麼能幹的侄女兒,我也定然歡喜得緊!”
鐘石頭面露不屑:就你?長得不咋滴,想得還挺美!
羅小黑還在感慨:“我離開家時,我大姐也快生了。不知給我生的是外甥還是外甥女兒?唉,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曉得他們還記不記得我這個舅舅?”
一番話勾起了鐘石頭的心思。
踏上修行路之前,誰不是個紅塵俗人呢?父母兄妹,至親血脈,最是牽動心腸。隻是,一入修行,便絕塵緣,俗世種種,皆化雲煙。這是每個修行人都懂的道理,然,縱修得金身玉骨,可裹在骨架下面的那顆心,真得徹底褪盡塵緣了嗎?
這一刻,鐘石頭竟無比羨慕蘇長生還能被人喚聲“大叔”。
夜色如垂幕。
秘境中的天際似乎格外遙遠,星子仿佛被拉遠到無限處,隻有寥寥幾顆發出微弱的光芒。
沒有風嘯,沒有蟲鳴,隻有篝火噼噼啪啪的聲響。漸漸地,一個個圍坐在篝火前的圈子變得稀疏。有人就地倒下,有人鑽入風帳中。交談聲逐漸低落,漸消至無。
白日行路時,菲菲自始至終都躲在衣身的帽兜偷懶。它斷斷續續睡了不少覺。因此,當衆人都疲憊地歇息時,它卻精神好得很。
小黑嫌棄它走來走去忒煩人,一把扯住将它塞進衣身懷裡。
菲菲怒視,抖着翅膀就要發飙。小黑威脅道:“衣身累了一天了。我警告你哦——敢吵醒衣身,有你好看!”
菲菲深吸一口氣,慢慢收攏了雙翅,輕輕縮回衣身懷裡,隻是瞪向小黑的眼神依然惡狠狠的。
小黑暗自冷笑:小樣兒?還不是被我拿捏得定定的!
衣身是被菲菲拍醒的。
“咕咕咕!咕咕咕!”菲菲尖叫着,不住地拍打着雙翅。
“幹嘛?”衣身不滿地嘀咕,“我還沒睡夠呢!困死我了——”她張大嘴巴,打着大大的哈欠。
“咕咕!咕咕咕咕——”菲菲極了,翅膀指着風帳外面,叫聲愈發尖利刺耳。
“什麼?淹水了?”一個哈欠沒打完,衣身被菲菲吓得險沒下巴脫臼。她一手扶着下巴驚訝道:“不不不!我沒聽明白——哪兒來的水?”
菲菲見衣身還在迷糊,急得不行,索性兩腳一蹬,扯着她的衣領就往風帳外拽。
額滴個神呐——衣身的下巴徹底掉下來了!
隻見眼前一片白茫茫,水波浩蕩,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水泡伴随着漩渦從湖底冒出。湖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上漲!
幾十步外,是袁招招和黃仙兒的風帳。湧上岸的湖水已經打濕了風帳地下緣。而更糟糕的是,昨夜因偷懶而就地和衣就卧的鐘石頭等人,已然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