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系治愈魔法的咒語配上紫瑤露,内外兼治。一刻鐘後,雪狼的斷骨已接上,皮肉處也愈合了。隻是,要想徹底康複,還得休養一段時間。可瞧着雪狼這虛弱的樣子,衣身不由替它發愁。
興許是心裡别有牽挂,片刻之後,雪狼掙紮着想要爬起來。被打斷的後腿已經續上骨頭,可距離正常的跑跑跳跳還差得很遠。隻是雪狼不管不顧地就往回走,一走一拐,一走一哆嗦。
衣身瞧着眼睛發酸,小跑幾步追了上去。卻不料雪狼猛然回頭,沖着衣身又是龇牙又是低哮,那意思顯然是不想被跟着。
菲菲一瞪眼就要罵人,衣身搶在它前面開口:“你這樣弱,能走多遠呢?萬一路上再遇上獵人,你逃得了嗎?”
也不管雪狼聽不聽得懂,她又道:“先前是我幫你趕跑了獵人,又醫治好你的腿。若我要殺你,用得着這麼做嗎?我不是那些想要傷害你的壞人。”
雪狼依然龇牙,然,咆哮聲卻低了幾分。
衣身想了想,繼續道:“你是不是要去找你的孩子?你傷成這個樣子,就算找到了,怎麼喂養它們呢?它們還在吃奶吧?可是你沒有乳汁,是不是?我可以幫你啊!”
她翻了翻背包,掏出一大包牛肉幹,亮給雪狼看,“看,我有這個!就算你沒有乳汁,我也有辦法喂飽你的孩子。”
雪狼的咆哮漸漸停息了。它深深望了衣身一眼,轉過頭向着回家的方向,一瘸一拐地前行。
雪狼走得很慢,卻始終不曾停下腳步。衣身也不着急,隻是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面。行進了大半日後,雪狼在一處斜坡前停了下來。
那斜坡頗為陡峭,遍布積雪,險峻得很。斜坡下,既有狼爪印,也有人的足迹。打鬥的痕迹非常明顯。
雪狼望着地面上的狼藉,又回頭瞅瞅衣身,不知在想什麼。忽然,它鼻頭微動,似乎嗅到了什麼氣味,竟不顧傷痛,俯身一躍,徑直往冰雪連片的高聳山坡上撲去。
衣身隻來得及“哎——”了一聲,便見雪狼的背影幾個起伏,便消失在岩石後。
待得衣身騎着掃帚找到狼窩時,眼前的一幕險些令她落下淚來。
狼窩藏在一道狹窄的山縫裡,在一處凸起的岩石下。周遭是厚厚的積雪,遠遠望去,很難發現,是一處絕佳的藏身之所。
然而,眼前,就在雪色大地上,卻遍是血污。血污中,幼狼的殘骸東一塊西一塊,支離破碎。
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熱血還來不及将雪融化掉就會凍起來。衣身望着幾步外一隻幼狼的頭顱,裹在鮮紅的冰殼裡,如雕塑般——兇手似乎并不隻是為了獵食幼狼,而是殘忍地将其撕得四分五裂,似乎是為了彰顯什麼。
菲菲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翎毛亂顫,“咕”地一聲一頭紮進衣身懷裡,不住地哆嗦。
衣身默然不語地摟緊了菲菲,繞過地上血淋淋的殘肢内髒,慢慢靠近山縫。
山縫很窄。于體型高大的雪狼而言,要進出這樣的山縫并不容易。衣身深吸一口氣,擠進山縫裡,一步一步往裡蹭。
順着山縫深入兩三丈後,衣身聽到了狼窩裡的動靜。她蹲在窩外,待雙眼适應了黑暗後,方慢慢探頭進去,“我進來喽——别害怕,我隻是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惟聞雪狼如泣如訴的悲号,以及微弱的哼哼唧唧。
“這裡太黑了,我什麼也看不見。不介意的話,我照個明吧?”也不管雪狼是否聽得懂,衣身客氣地打了聲招呼,手腕輕輕晃動,魔法杖頂端亮起一點微光。
這光亮很弱,很小,光線潔白而柔和,仿佛從夜空中摘下的一枚小小星子。這樣的亮光,不會令雪狼感到威脅,卻足夠衣身大緻看清狼窩裡的情況了。
隻見雪狼側躺在一角,腹下有兩個毛茸茸的小東西拱來拱去。雪狼屈身溫柔地舔着懷中幼崽,眼淚卻滾滾而下。它舔着兩個僅存的孩子,喉中嗚咽不已,既為自己無力救回那幾個已經死去的孩子而哀嚎,也為無法喂養還活着的孩子而悲傷。
幼崽在母親懷裡拱了好一會兒,卻連一口奶都不曾吮到,發出了不滿的“哼哼”。然,當空氣中飄來勾魂的肉香時,盡管眼前一片迷蒙,兩隻幼崽依然努力蹬着後腿循味而來。爬得快的那個,搶先一步蹭到食物前,一頭紮進肉湯裡。後面的那個也不甘示弱,徑直踩着兄弟的身體翻過去,吧唧吧唧地大口吞咽着美味的湯。
菲菲緊張地盯着倆崽,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一會兒擔心它們會不會吃得太急而嗆到,一會兒又擔心它們會不會為搶食打起來。見兩個小家夥挨得太近,它還将其中一隻拖得遠了點。這樣,它們各據一邊,别搶,也别打。
貢獻了唯一的碗,衣身隻能将牛肉幹撕碎,放在母狼嘴邊。趁着母狼進食,她又輕輕捏了一邊它的後腿。還好,接上的骨頭沒有錯開。
母狼靜靜地咀嚼着肉幹,視線始終不曾離開那兩個埋頭大吃的幼崽。看得衣身眼眶酸澀不已。
過了好一會兒,幼崽吞咽的速度慢了下來。衣身探手摸了摸它們的肚皮,撈了過來,塞進母狼懷中。
肚皮圓滾滾的幼崽乍然失食,立時憤怒起來,搖晃着小小的身子,龇出光秃秃的牙床,虛張聲勢地發出奶聲奶氣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