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雪狼身形高大,卻不知為何瘦骨嶙峋。脊骨高高支棱着,瘸着後腿,跑得十分吃力。可即便如此,它也在竭力奔馳,且時不時地扭頭回看,似乎别有不同。
原本具有遮掩作用的雪白皮毛上,滿是污穢。黑的是泥,紅的是血,交雜斑駁,在雪地上格外醒目。
眼見身後的人越追越緊,雪狼不由長聲哀嚎,步子愈發踉跄難支。
興許是雪狼的哀嚎暗示着它無法逃脫的命運,追逐的人興奮起來,一改之前的沉默,紛紛鼓噪,“快!它跑不動了!抓住它!”“别傷了皮毛!能賣大價錢!”
跑在最前的一人用力抛出手中木棒,“乓”地一聲,正中雪狼後腰。雪狼一個踉跄,後腿一軟,随即跌倒。它掙紮了幾下,卻怎麼也爬不起來,隻能徒勞地在雪地上撲騰。
衆人大喜,高舉着刀棍,呼喝地圍上來。
忽然,一大團雪霧平地驟起,向衆人迎頭蓋臉地撲過去。毫無提防的狩獵者齊齊迷了眼,抱頭的抱頭,彎腰的彎腰,“哎呀”聲不絕于耳。
雪霧漸漸散去。
狩獵者卻愕然發現那隻受傷的雪狼不見了。
地上,依然血迹斑斑。可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不。。。。。。不見了?”
“哪裡。。。。。。哪裡去了?”
“會不會是山神。。。。。。”
他們面面相觑,眼神中是掩不住的驚恐。忽然,一陣“嘎嘎”的笑聲從頭頂傳來,笑聲凄厲刺耳,如鬼泣妖号。崖壁上的積雪應聲簌簌而落,與回蕩在山谷中的“嘎嘎”笑聲相互應和。
衆人面上懼色更甚。他們擡頭去望,除了不斷落下的雪塊,什麼也看不見。耳畔的“嘎嘎”聲如同惡魔噬血前的獰笑,令人心魂俱裂。有人不知想起什麼,臉色登時吓得蒼白。他終于受不住了,“啊”地大喊一聲,撒腿就往山下狂奔。有了帶頭的,其他人也哆嗦起來,緊随而去。
衣身從岩壁後慢慢走出來。“撲棱棱”,菲菲落在她肩上。一人一鳥望着衆人飛快縮小的背影,四目相對,啞然而笑。
“菲菲,好樣兒的!”她揉了揉菲菲的腦瓜,“走,看看那隻雪狼怎樣了?”
白芒落地,原本空空如也的雪地上像是被無形的手掀開了一層紗,雪狼在一片血污中艱難喘息。
它似乎覺察到什麼,微微睜開眼。看見衣身時,它的眼中露出幾分兇意。隻是,它傷得委實太重,縱然想做什麼,也提不起半分力氣。
“啧啧!好慘呐!”衣身俯下身子,擡手輕輕撫過雪狼。
雪狼的皮毛既不柔也不軟。毛發被血污粘得亂糟糟,打結成團。皮毛下,是幹硬的骨骼和枯瘦的血肉。
“奇怪!這個季節不是你們阖該大吃二喝的時候嗎?怎麼你這樣子倒像是餓了好久似的?”衣身自言自語。
雪狼閉着眼,不住地喘息,完全沒有理搭她的意思。
忽然,衣身眼神一滞。雪狼幹癟的□□進入她的視線。
衣身輕輕地将手掌按在雪狼的腹部。掌下,是松弛的皮肉。□□無力地耷拉着,紅腫之處還有咬痕。
“你剛生過孩子嗎?你的孩子呢?”衣身低聲問。
回答她的隻是雪狼虛弱的呼吸。
衣身歎了口氣,自背包裡掏出雪牦牛肉幹,撕成一條條細絲,塞進雪狼嘴中。
“你最好乖乖吃了它,這樣才能有力氣。我現在給你療傷,會有點痛,你不要亂動,更不許咬我,聽到沒?”
菲菲“嗖”地跳到雪狼面前,叉着腰虎視眈眈地盯着它——隻要它敢龇牙,就讓它見識見識大力菲菲的神翅功!
衣身細細摸索了一遍雪狼瘸了的後腿,然後停在腿根處。她手下忽地用力一掰,隻聽得骨節“咔嚓”作響,痛得雪狼立時直起上身,随即又重重摔回地上。
“你的骨頭斷啦!若不對準位置,可就長不好啦!”她拍了拍雪狼的肚皮,安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