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黑以為自己又得耗費八斤口水時,菲菲卻擡翅用力抹了一把臉,眸色堅定地盯着小黑,“咕咕——咕咕!”
“你不信?我——也不信啊!衣身是什麼人?那丫頭,鬼精鬼精的,最擅扮豬吃老虎!她會被吃掉?打死我也不信!”小黑也不信那小白狗的話——打衣身失蹤至今,它未曾感受到忠心咒的任何影響——它方才偷偷試着罵了句“衣身你個死丫頭”,立馬就不由自主地咬了舌頭。
這不正說明,衣身還活着嗎?
滋滋滋,舌頭好痛——小黑一邊痛得倒吸氣一邊腹诽衣身是個小心眼兒!
于是,繼續發動廣大禽獸尋找衣身。
小黑和菲菲各有分工。小黑負責帶領獸類,四處打探衣身的消息。不獨衣身,就連小宮和水晶宮的有關消息,都不放過。而菲菲則與海鳥們在海面搜尋。
湄港三面環海,每天都無數的船舶往來。碧海藍天,鷗翔魚躍,是每個進出湄港的人都能欣賞到的美景。然,忽地從某一日起,那些有如精靈的雪白海鷗變得兇惡起來,瞪着黑亮的小豆兒眼,惡狠狠地盯着來來往往的每艘船,甚至每個人。也不知什麼東西觸動到它們,那些鳥兒就會忽地沖下來,在甲闆上、船艙裡飛來飛去,如海盜劫掠般,驚擾得衆人無不狼哭鬼嚎,聞鳥色變。
當唐知道的船駛入湄港海域時,菲菲正在一群海鷗中逐浪而翔。
雪白的鷗群中,那個灰黑雜毛的身影是如此鮮明,鮮明地以至于唐知道一眼就認出來了——咦?這不就是那隻讓自己魂牽夢繞的靈鳥兒嗎?
唐知道,字不問,二十二歲,“妖兵唐氏”出身,行七。
妖兵唐氏,是個已有百多年曆史的老牌世家。起初,唐氏不過是江湖上一個以鍛造兵器立身的小家族。經過數百年的大浪淘沙,昔日多少赫赫門派煙消雲散,唐氏卻在數遭江湖大清洗中存身立命下來,且,發展得越來越壯大。而今的唐氏一族,非但以鑄兵之術睥睨江湖,更是培養出不少傑出的子弟門人。甚至,其與修真諸派亦有交好。而究其原因,就在于其“妖兵”招牌。
“妖兵”二字,聽上去鬼氣森森,不大順耳,實則卻暗示着唐氏出品的兵器有鬼神莫測之威力。隻不過,兵者,大不祥也。擅兵者,如妖附體。甭管世人如何評價唐氏,唐家人對“妖兵”二字卻無芥蒂。甚至,唐家人認為,這是一種世人不敢明言卻又不得不膜拜的表達方式。
瞅瞅,唐家人就是這麼傲嬌!
當然,于任何一個家族,尤其是這等老牌家族,正應了一句老話——“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唐家的子弟,分為好幾個圈子。一類,是精英,學霸型,幹啥啥都行。另一類,則是纨绔,學渣性,幹啥啥不行。而更多的子弟,則是介于這兩者之間——呃,也就是半吊子。
各個圈子有各個圈子的玩法兒,多數情況下,彼此之間并無交集。而身為唐氏族長的嫡子,唐知道左腳踩着學霸圈的邊邊,右腳抵着學渣圈的沿沿,哪個圈子都混不進去。偏生,人家還傲氣得很,看不上半吊子圈,深覺着與他們混在一處太掉份兒。
唐知道乃唐族長年近四旬時方得的幼子。
于這個小兒子,唐族長原本寄予了不小的期望——單看給幼子起的名字就曉得啦!他重金延請名師,甚至親自撸起袖子上陣過。然,無不铩羽而歸。
相較于兩個光彩奪目的兄長,唐知道顯得遜色許多——他不夠聰明,不夠吃苦,不夠霸氣,甚至,即便是做個纨绔,都不夠努力。于是,待唐知道年近弱冠時,他爹終于認清了現實——罷罷罷,就這樣吧!雖比上不足,可比下有餘!為此,他為幼子賜字“不問”——愛咋咋滴吧!
唐氏家族中,唐七少是不大合群的另類。他雖做啥都是半吊子,可有一樣卻比旁人厲害——投胎技術高,是口含金匙出生的嫡子。故而,他有充足的底氣另辟蹊徑——我不稀得你們!我自己玩兒!
弱冠之前,他偷跑離家,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弱冠之後,他不偷跑了,理直氣壯地提出要闖江湖長見識。
他娘當即吓得飙出三斤眼淚,他爹卻在思慮幾日後點頭應了——縱為世家子弟,可前面不還冠着“江湖”二字嗎?總要在江湖上闖蕩一番滴!
唐知道武藝不算高超,自保還不成問題。退一萬步說,即便遇上頂尖高手,他打不過還可以拿唐家的銀子砸,砸不赢還可以亮出“妖兵唐氏”的招牌。絕大多數情況下,這番套路,相當管用!
唐七少行走天下,遊走四方,見人之所未所見,識人之所未所識。他浪蕩不羁,任性又多金。無論是看在銀子的份兒上,還是“妖兵唐氏”招牌的份兒上,少有人不賣他臉面。然,這手段,卻在衣身面前失了效用!
甚至,衣身都沒給他亮出“妖兵唐氏”招牌的機會!
老實說,第一眼看看那鳥兒時,唐知道隻覺着有幾分趣味——夜貓子常見,可這般有靈性的夜貓子,卻是頭一回見。于是,他一開口便是“你這鳥兒賣嗎?我出高價!”
可惜,人家沒理搭他,還險些被聞風而來的店家教訓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