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安哥哥,我很開心能夠再見到你,很開心很開心……所以,你不要想很多。我們能夠重逢,對我來說,沒有比這還好的事情了……”
蔣盛焰貼着賀知安的耳朵,說得極為認真。賀知安感受到耳畔呼出的氣息,心下一亂,下意識想推開他。
在賀知安動手推開他之前,蔣盛焰适時地放開了他。
“知安哥哥,今晚陪我在這裡睡吧。”
蔣盛焰躺到病床一側,留出了一塊位置給賀知安。
小小的病床要承受兩個大男人确實有點太困難了,賀知安剛想開口拒絕,蔣盛焰就搶在他前面說話了。
“你不想知道我這十年經曆了什麼嗎?我想慢慢給你說。”
賀知安猶豫了,對蔣盛焰的一切,他都充滿了好奇。
“哥哥,躺過來吧,就像以前那樣。”
蔣盛焰提到了以前,賀知安本來就對他有愧疚,再加上蔣盛焰臉上露出期待又可憐的神情,賀知安心軟了。
雖說和以前一樣,兩人躺在同一張床上,但賀知安真切地感受到,蔣盛焰長大了。現在,他應該再也抱不動蔣盛焰了,那一身訓練出的結實肌肉,還有剛剛抓自己手腕時的巨大力氣,都讓賀知安感受到深深的壓迫。
此時,兩人并排躺在一起,不可避免地身體會碰觸到,蔣盛焰身體傳來的火熱體溫讓賀知安很難忽視。
“小焰,你不舒服嗎?”賀知安偏頭,關心地問道。
“沒事,隻是見到你太激動了。”蔣盛焰沒有看他,聲音低啞,不自然地說道。
賀知安還以為蔣盛焰見到自己太開心了,心裡一暖,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可是你的身體确實好燙,要不然……”
“知安哥哥,高三的時候,我……”蔣盛焰打斷了賀知安的話,他開始講起了自己高三的生活。
賀知安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
接下來,蔣盛焰從自己高中開始,向賀知安慢慢地講述了自己這幾年的生活。
升上高中,因為離開了之前的學校,蔣盛焰和曾經那些霸淩自己的同學都漸漸失去了聯系。
蔣盛焰本來就是個聰明的孩子,再加上暑假的時候賀知安幫他提前預習了高中的學習内容,所以一進入高中,他學習成績就在年級名列前茅。高中三年,他沒有一刻松懈,刻苦學習,成績越來越好,老師們都預測他能去一個很好的名牌大學。
但是高三那年,爺爺奶奶相繼病逝,家裡的經濟狀況一下子變得很糟糕,爺爺奶奶隻給他留下了一起住的房子。如果選擇要讀大學,那就要把這套房子賣掉。蔣盛焰不願意,所以即使高考成績非常好,他還是放棄了自己的夢校,選擇了國防軍事大學。因為在軍校就讀,可以免除學費,還沒有生活費的壓力。
在現實面前,夢想好像也變得無足輕重了。
進入軍校以後,面臨的是高強度的軍事化管理,蔣盛焰聰明又能吃苦,在學習和訓練中成績都非常優異,後來被選入特種兵隊伍中,接受高難度的任務,好幾次身受重傷,與死神擦肩而過……
不知不覺,蔣盛焰已經二十五歲了。
入伍七年,不僅鍛煉了強魄的體質,也鍛造了他鋼鐵般的意志,他不懼生死,無條件執行各種高難度工作,受到無數表彰。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就如一潭死水。
這樣的生活或許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不用去思考,不用去想念,隻要每天訓練,接到任務全身心投入完成,周而複始,如此反複。
可是,這次秘密緝毒行動,對方人多勢衆,一場惡戰之後,蔣盛焰身上身受重傷,命懸一線。
為了保護人質,蔣盛焰憑借着頑強的意志力,在最後關頭抱着同歸于盡的想法,憑借一己之力,轉移了敵人的火力,拖延了時間,最後終于等到了及時趕來的戰友。
被擡上救護車送往醫院的時候,蔣盛焰覺得自己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
他沒有什麼後悔的,執行任務,光榮犧牲,也是一種榮耀了。面對死亡,他一點兒也不害怕。在這個世界上,他的至親都早已比他先走一步,所以,如果能這樣死去,他也能帶着榮譽去見自己最愛的親人了。
可是,就在他的意志漸漸稀薄,頭腦越來越不清晰的時候,他好像聽到了記憶中熟悉的聲音。拼命睜開眼,那張魂牽夢萦的臉就這樣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盡管帶着口罩,可是,蔣盛焰毫不懷疑,一定是他!
不,還不可以死,在這個世界上,他還有所留戀,他還想再見到夢中的那個人。
那個盛夏時遇到的,世界上最好,最溫柔的人。
……
蔣盛焰避重就輕,緩緩地叙述着自己的過往。
他的聲音低沉,講得很慢,很平淡。
可是賀知安卻聽得心裡一陣陣地難受,他難以想象,這麼多年,蔣盛焰一個人是如何支撐下來的。
此刻,無論怎樣的安慰都顯得多餘,賀知安沒有打斷,隻是靜靜地聽着。
不知過了多久,困意漸漸襲來,賀知安白天在醫院上班,做了三場手術,晚上沒回家,直接來病房看蔣盛焰。所以,此刻,他漸漸有些疲憊,盡管理智上告訴自己不可以睡,但身體卻變得不受控制,眼皮也沉重地睜不開。
蔣盛焰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輕聲勸道:“知安哥哥,早點睡吧,明天起來我再講給你聽。”
賀知安想回答,但此刻困的迷迷糊糊的,掙紮着說了一句,“嗯……明天講給我聽。”然後就陷入了睡夢之中。
蔣盛焰此刻卻異常的清醒,關掉燈,在柔和的月光下,他靜靜地看着已經睡熟的賀知安,還是自己記憶中熟悉的樣子。
感受着賀知安就躺在自己的旁邊,他的呼吸不由得變得粗重,之前平息下來的火熱再一次卷土重來,他的身體熱得發燙。
他的手向下摸,炙熱的觸感讓他身體不禁一抖。
……
過了一會兒,蔣盛焰的呼吸漸漸平複下來。
知安哥哥,我好想你。
還有,我喜歡你。
十年了,我終于想清楚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