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蔣盛焰醒來的時候賀知安已經不在床上了。

聽到樓底下傳來的聲音，蔣盛焰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下樓，在客廳看見了兩個保潔阿姨在打掃衛生。

可是，好奇怪……她們把東西都收拾到櫃子裡面，沙發也被布蓋起來了，就好像，好像……

不好的預感好像在這一瞬間得到了應驗，蔣盛焰的大腦一下子變得清明。

知安哥哥呢？

蔣盛焰慌不擇路地向樓上跑，不會的，不會的……

在賀知安的房間門口停下，門沒有鎖，半敞開着，蔣盛焰顫抖着手，輕輕地把門推開。

印入眼簾的是賀知安在收拾行李的背影。

什麼都不需要再問了，蔣盛焰一下子都明白了。

鼻子一酸，眼淚立刻湧上了眼眶。

“知安哥哥，你不要小焰了，是嗎？”

明明昨晚一切都那麼溫馨美好，而現在，好像童話故事裡的灰姑娘一樣，時間一到，魔法全都消失了。

一切回到起點。

賀知安不敢回頭，他知道如果自己看到蔣盛焰那張傷心的小臉，一定無法狠心把他送回去。

所以他背對着蔣盛焰，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小焰，你先回自己的房間收拾行李吧，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回家？可是我早都沒有家了呀。”

賀知安覺得自己胸口悶悶的，他沉默着，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一開始，你就是同情可憐我吧……時間長了，現在你開始厭煩我了，對嗎？”

蔣盛焰淚如雨下。

“是我做錯什麼了嗎？你告訴我，我會改的，我都會改的……”帶着濃重哭腔的聲音讓賀知安聽得心如刀割。

他再也受不了了，轉過身來緊緊地把蔣盛焰抱在懷裡。

“不，不是這樣的……小焰，你很乖，什麼都沒有做錯……是我的問題，是我不好……”

該怎麼說出口呢？自己根本不是蔣盛焰以為那樣的好哥哥，他的内心對蔣盛焰有着卑鄙龌龊的想法。午夜夢回，一想起那天中午發生的事情，賀知安就覺得自己根本不配為人。

他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可是他心裡清楚，自己對蔣盛焰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蔣盛焰還小，可是自己已經是一個二十二歲的成年人，他怎麼能，怎麼能……

這樣的痛苦每天都在折磨着賀知安，令他的良心飽受譴責。

出身于書香門第，父母常常教導賀知安修身養性，他自己也一直以謙謙君子的要求來對待自己的言行。

可是，那天，他情不自禁的行為讓他一直以來堅定不移的内心信仰支離破碎。

少年的時候，因為家教嚴格，賀知安根本沒有早戀的機會，雖然有不少女生向自己表達過好感，但他一次也沒有動心，把心思都放在了學習上，再加上大學選擇學醫，他的學業壓力更大了，追求完美的他更是一心撲在學業和考試上，關于感情的事情一再耽擱，導緻現在的賀知安，竟然沒有一次戀愛經曆。

大學住校時，同宿舍的舍友有時也會在深夜看一些日本A片，賀知安又一次被大家逼着一起看，演到關鍵處，圍坐在一起的舍友們都一臉興奮難耐的樣子，賀知安雖然也會臉紅耳熱，但更多的是因為不好意思，他不理解大家為什麼對這種事這麼感興趣，甚至樂此不疲。

因為學醫的緣故，賀知安對兩性這方面的知識并不陌生，在他看來，這種行為和一般哺乳類動物一樣，人類也隻是通過身體尋求刺激，從而獲得生理性快感。

可是，作為人類，除了□□的快感之外，還有很多精神追求和意義。所以，賀知安對這一方面并不熱衷，他會花更多時間去學習、讀書、旅遊、彈鋼琴、聽音樂會……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會選擇抄佛經來保持内心的安甯。

可是，賀知安長期以來的堅持執着和冷靜自持，都在那個中午被完全粉碎，碎成一片一片，直接紮進他的心髒。

如果在和蔣盛焰待在一起，他不知道這股邪火還是否能被自己控制住。

如果不小心傷害了蔣盛焰，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自己。

那個錯誤的吻，已經讓他覺得自己罪無可恕。

所以，必須離開，越快越好。

但是，賀知安知道，蔣盛焰很期待能和自己一起過十五歲的生日。為了不讓蔣盛焰傷心，賀知安盡管内心無比煎熬，也還是堅持到了昨晚。

到了今天，就是真正要說分開的時候了。

沒有理由再拖下去了。

“小焰，快開學了。哥哥要回去了，你也要上高中，我們必須回到各自的世界裡去。”賀知安忍着心痛說出這番話。

蔣盛焰滾燙的眼淚源源不斷地透過胸口處的衣料，滲進賀知安的心髒深處，賀知安覺得有一團火在身體裡燃燒，快要将自己燒幹了。

“哥哥，我明白的，我都明白……我隻是舍不得。”

“乖……把在這裡的一切都忘了吧。”

賀知安的聲音很輕很輕，好似一片輕柔的雪花落在心上，如果不留意就會錯過，但蔣盛焰聽到了。

明明是炎熱的夏天，賀知安和蔣盛焰卻覺得房間裡的溫度驟降，冷到他們兩個人都忍不住發抖。

很想要靠近，但彼此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中午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好了。

賀知安提前就預約好了車，先送蔣盛焰回家，然後他直接去機場。

臨出發前，蔣盛焰一個人在花園裡待了好長時間。

賀知安沒有去催，他隻是坐在車裡，沉默地等着。

送蔣盛焰回家的路上，兩個人一路無話。

其實蔣盛焰的家離小鎮并不遠，在旁邊的H市，開車三個多小時就到了。

馬上就到蔣盛焰的家了，一路上都沉默看窗外風景的蔣盛焰突然開口：“知安哥哥，我餓了……”

賀知安懂得他的意思。

他看着蔣盛焰緊繃着的側臉，難受得說不出話。

賀知安買的是晚上十點的航班，所以現在還有一些時間。

讓司機找到一個停車場，賀知安帶着蔣盛焰去吃飯，晚一會兒大家再在這裡彙合。

兩個人都沒有什麼胃口，菜上來後蔣盛焰也隻是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賀知安不忍心看他這樣，給他的碗裡夾了好幾塊肉和蔬菜，“多吃點，不要再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