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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左右雙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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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姬花青還是嗆了幾口水,鼻腔咽喉劇痛。夜幕下的江水中漆黑一片,如同落入無底深淵。姬花青強自按捺住内心的慌亂,左手将長鞭抖開。

幸好姬花青先前從沙英龍手上繳下來的長鞭尚在握在手,姬花青記得落水前瞟到岸上斜左側有一株大樹,便将鞭子朝那一方位甩出,長鞭破出水面,在大樹樹幹上繞了幾圈,姬花青在水中緊閉雙眼,感到長鞭确實纏上了什麼東西,手上使勁,身子便從水中躍出。

姬花青複又落至江灘上,又有新鮮的空氣進入她的肺裡。

上岸後鼻腔的疼痛帶動嗓子的不适,姬花青狠狠咳嗆了幾下。

頭發、衣服吸了水,重重地披在她身上,眼睛進了水也又澀又痛,并且她還能感到細小的水流從發間滑落,經過額頭流到她的眼睛,經過脖子淌進衣領。盡管如此,她隻是向四周張望,搜尋着呼延酬的身影。

姬花青讓呼延酬幫她牽制對面,但從她開始動手到跌落江中,都沒看見呼延酬和人打鬥的身影。她似乎一直是一個人在戰鬥。

那個混賬玩意兒,不會趁她拼命時帶上老婆先跑了吧?

當看清遠處與上官鳴等人激鬥的正是呼延酬時,姬花青一顆懸着的心才略微放下來。

然而姬花青再仔細一看,又看出了不對的地方。

呼延酬是在和陶氏手下四人打架沒錯,但在四人身後,站着陶韬,陶韬身後則是陶洛,而陶洛旁邊跪着的兩人,其中一個是白玄逸,另一個卻是朱鏡離。

姬花青知道為什麼剛才呼延酬沒來幫自己了。

原來先開始朱鏡離見呼延酬和姬花青與敵人相鬥,便退到一旁,盡量不給二人添亂。本來沒人注意到朱鏡離,陶韬要的白玄逸已經被沙英龍抓了回去,而穹隆老人和汪易彤的關注對象根本就不包括朱鏡離,陶韬之所以還留在這,是要協助穹隆老人和汪易彤捉拿魔教中人,給水西那邊留下好的印象,以便日後陶氏在新任盟主統領下的水南武林取得非凡的地位。

但與父親所關注的東西不同,自從朱鏡離來到這,陶洛的一雙眼就幾乎沒從她身上離開。

陶洛和朱鏡離同為臨薊武林世家出身,自然早就認識朱鏡離。他曾垂涎朱鏡離的美貌,也認真想過要把朱鏡離搞到手做他的其中一房小老婆,但朱鏡離卻從未留顧于他。後來知道朱鏡離嫁給了一個野漢,陶洛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陶氏是水南有名的武林世家,可在朱鏡離眼中,擁有這樣高貴出身的自己還不如一個來曆不明的呼延酬,對陶洛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其實并不愛朱鏡離,隻是單純地不能忍受别人搶走他看上的東西,所以他恨呼延酬;而他更不能忍受東西有自己的想法,在他和其他人之間選擇别人,所以他也恨朱鏡離。

陶洛見朱鏡離落單,便悄悄繞到朱鏡離身後,夜色濃重,加之朱鏡離一顆心全在呼延酬身上,目光也一直未離開呼延酬,所以根本沒察覺到陶洛的靠近。

陶洛湊到朱鏡離耳後,道:“擔心親親丈夫啊?”

朱鏡離被吓了一跳,猛地回頭,看清是陶洛後,當即就要逃跑。

陶洛道:“往哪兒跑?”一邊說,一邊上前抓住了剛跑出兩步的朱鏡離的手臂。

朱鏡離掙紮了幾次都沒能将手臂掙脫出來,于是揚起另一隻手對着陶洛的臉扇了一巴掌。

陶洛愣了一下,随後将臉湊到朱鏡離面前,瞪眼笑嘻嘻道:“你要打是吧?來,朝這打,使勁兒打!”

陶洛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在家中,陶韬甚少管他,而其他人都順着他的心意來,從不拂逆。平日隻要有一點小事不合他的意,他就大發脾氣,砸東西踢東西。然而此刻面對朱鏡離,陶洛卻不知從哪冒出來那麼多耐心。

朱鏡離似也被陶洛的這一反應驚得怔愣住了,然而片刻過後,她還是再一次揚手準備再給陶洛一巴掌。

陶洛一把将朱鏡離另一隻手抓住,朱鏡離雙手被牽制,擡腿踢出,朱鏡離這一腳出其不意,若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下一刻便會被踢得躺倒在地,但陶洛注意到了朱鏡離腿上的動作,當即也伸出腿,一腳将朱鏡離的腳踩回地上。

朱鏡離和陶洛的武功都隻是比完全不會武功的人稍微好一些的程度,真要論起來,連權甯的武功都強于這二人。隻是陶洛到底是武林世家的公子,又是陶韬唯一的兒子,陶洛身邊從小就圍繞着一群他爹請來專門教他武功的好手,所以盡管他練武不肯刻苦,武功還是比朱鏡離強。

朱鏡離見呼延酬正同時與好幾名敵人交手,所以被陶洛制住後,也不敢呼救使呼延酬分心。還是呼延酬打着打着一瞥眼看到朱鏡離被陶洛抓走,當即氣血上湧,于是撇下姬花青就要去救朱鏡離。

為了避免被波及,陶韬陶洛父子所站的地方離衆人打鬥之處較遠,呼延酬還沒趕到朱鏡離的所在,那邊姬花青就已被打落江中。解決了姬花青,這下上官鳴等人便有餘裕過來對付呼延酬,這才有了姬花青從江水中出來後看到的一幕。

姬花青幾個起落躍過去,之前脫手的一刀一劍已被她撿回,此時呼延酬一人對戰上官鳴、候臣虎、沙英龍、解貔四敵,姬花青驟然從呼延酬身後閃出,刀劍齊使,并與呼延酬相互配合,幾個來回過後,上官鳴等人再一次被逼退。

姬花青的頭發濕淋淋地絞在一起,一些發尾還在滴水,像個陰濕角落裡爬出來的女鬼。

呼延酬擔心朱鏡離,也知道方才自己的突然離場給姬花青造成了麻煩,所以此刻一言不發。

姬花青對呼延酬将自己撇下的行為感到氣憤,本來想陰陽怪氣幾句甚至罵人,但眼前還有這麼多棘手的敵人,于是也一言不發。

除此之外,姬花青還有别的擔心:眼下朱鏡離在那陶洛少爺手中,若陶洛以朱鏡離要挾呼延酬,比如讓呼延酬束手就擒或先殺了她姬花青,到那時可就相當麻煩了。

這一點呼延酬也想到了,姬花青和呼延酬都想到了,但陶洛卻暫時沒想到這一點,他将朱鏡離抓過來似乎就是單純地覺得這樣好玩。

至于陶韬,他隻關注着上官鳴等人的戰況,壓根就不知道兒子剛才離開又回來,還把朱鏡離抓到了手。

陶韬還以為呼延酬朝這邊來是想殺了自己。

姬花青其實希望呼延酬不要表現出太明顯的慌亂和急切,這樣可能會讓陶洛恍然意識到可以用朱鏡離拿捏他,也可能讓陶韬察覺自己身後多了什麼引起呼延酬關注的東西……

等等。

姬花青突然扶額。

奇怪。

等等等等。

她在這着急什麼?

她為什麼要在這打架?

她為什麼一定要把上官鳴等人打敗?

她的目标是金玉霜啊。

剛剛才從江水中出來時,上官鳴等所有人都在和呼延酬打,她不是可以趁此機會去拿金玉霜嗎?

到呼延酬這邊來做什麼?

幹!

傻了傻了!從中午就在打架,跟九歌的人打跟水西門派打現在跟陶氏手下打,和人打了這麼久把腦子打昏了!一開始說要和呼延酬合作對敵是因為有這些人在會阻礙她拿金玉霜,結果她還真一根筋地想方設法跟呼延酬合作殺敵了。

姬花青想到這,即刻轉身往江邊而去。

而留在原地的呼延酬聽見陶韬的聲音傳來:“僵持了這麼久仍舊分不出個結果,眼下穹隆掌門和汪掌門都已負傷,再這麼拖下去不是辦法!上官鳴,擺睚眦陣!”

姬花青來到方才瓷瓶滾落的地方,然而明明應該在這的鴨卵青色瓶子卻不見了。

她又沿江來回尋了幾趟,确定那裝着金玉霜的瓶子确實是不見了。

難道那個瓶子滾落到仲邑江中了?方才這裡人多腿雜,難道被誰一腳踢進江裡去了?

姬花青一顆心如墜冰窟。

她前一刻還心懷欣喜與希望,下一刻就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就在她渾身的血液都似停止流動、雙手雙腳發麻、腦内一片空白時,她似是聽到有人在喊些什麼。

“……閃!姬花青!快閃!傻愣着幹什麼!”

姬花青才剛反應過來似乎是在喊她,這聲音聽上去熟悉,是呼延酬的聲音,緊接着就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

姬花青一擡頭就看見一條修長黑影從她上方橫掃過去,她雖然精神恍惚,但仍意識到這是長鞭從她剛剛站着的地方甩過。

下一刻,闊劍、開山|刀、單刀依次向她斫下,姬花青連打好幾個滾避開,當當當兵刃擊地聲從她耳邊傳來。

姬花青撐地站起,這才看到不遠處呼延酬單手撐地,似也剛從地上站起。

姬花青心裡有很多問題亟待解決,可上官鳴等人并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四人交替攻擊,姬花青隻得強打精神抵擋。

姬花青已經受到了如此猛烈的攻擊,而呼延酬那邊情況與姬花青相差無幾,上官鳴等四個人的攻擊速度至少比之前快了一倍。

這便是上官鳴、候臣虎、沙英龍、解貔組合使出的睚眦陣。就如所有陣法一樣,結成陣後的威力要遠大于結陣前各人分開出戰,更别說上官鳴等四人就算各自分開也是罕見的高手。而此陣跟其他大多數陣法不同的一點是,其他陣多少要講究陣型,但睚眦陣沒有陣型,所以擺陣的範圍可大可小,如一張有彈性的網,可以自由收縮,敵人就像遊魚一般被網在其中,往往敵人跑到遠處,自以為已經從陣中逃脫,實際上仍在此陣的範圍中。如此,結陣之人也有更多自由,能将各自的能力發揮到極緻。

陶洛看見姬花青和呼延酬被困于陣中,内心極是得意,在一旁大吼大叫連連歡呼拍手,朱鏡離見他忘形,當即起身跑走。

朱鏡離一邊朝呼延酬所在的位置跑去一邊從懷裡掏着什麼東西,當姬花青在與上官鳴等人打鬥的間隙偶然回頭看見朱鏡離及她手中拿着的物什時,瞬間睜大了眼睛。

朱鏡離手中拿着的是一個鴨卵青的瓷瓶。

原來一開始朱鏡離還沒被陶洛抓走時,她一邊想觀察兩邊相鬥的局勢一邊想遠離打鬥中心,保護好自己不給呼延酬添亂,所以随着呼延酬的位置輾轉也逐漸移動着位置,慢慢就挪到了江水邊上。朱鏡離擡頭看着呼延酬,腳下卻踩到了什麼東西,那東西圓滾滾的,倒讓朱鏡離差點滑一跤。朱鏡離低頭,見是一個瓷瓶,當下也沒在意。朱氏是白氏的幕僚,所以朱鏡離曾經見過白氏世代相傳的秘藥金玉霜,知道裝金玉霜的瓶子長什麼樣。所以過了一會,朱鏡離突然反應過來,撿起瓷瓶細看,又撥開瓶塞一嗅,确定這就是金玉霜。她知道白玄逸之前逃到江邊來,所以對金玉霜出現在這裡并不奇怪,心知一定是白玄逸落在這的。

朱鏡離将金玉霜緊緊攥在手中。呼延酬先前跟人打鬥受了傷,此刻被這睚眦陣所困,身上又多了好多傷口。朱鏡離注意到丈夫的動作相比之前更遲緩了一些,不知是不是疲憊加上失血所緻。而呼延酬動作遲緩下來,上官鳴等四人動作卻依舊迅捷無比,且在朱鏡離看來,這四人還有精神愈戰愈長的趨勢。

朱鏡離看在眼裡,急在心上。金玉霜能在短時間内對傷口起到很好的治療作用,朱鏡離想着要把這藥給呼延酬敷上。

陶洛這時才發覺朱鏡離跑了,忙對身後的陶氏家丁叫道:“你們快去給我把她抓回來!”他唯恐這點人數不夠用,又對一邊正在照看穹隆老人和汪易彤傷勢的雪山派、仙霞派門人大呼小叫:“你們也快去!”

雪山派弟子和仙霞派弟子看了陶洛一眼後又把目光轉了回去,既沒回答,也沒行動。

陶洛見這兩派弟子以這種态度對待自己,跳腳道:“你們沒聽到我說話嗎???”

陶韬大聲道:“放肆!”他瞪着陶洛,“雪山派和仙霞派乃名門大派,豈是你這小子能随意使喚的?”說完飽含歉意地對穹隆老人和汪易彤深鞠一躬,拱手道:“陶某教子無方,才緻小兒如此無禮,兩位掌門莫怪。”

陶洛從沒見過父親如此低聲下氣地跟人說話,他感到奇怪,搞不懂陶韬為什麼要對這些人這麼客氣,難道他們的地位比父親還高嗎?可連那姓李的盟主小兒都要對他父親畢恭畢敬,還有誰在武林中的地位比得過父親?

姬花青看見金玉霜在朱鏡離那裡,心想這回無論如何一定要将金玉霜拿到手,于是再一次将敵人撇下往朱鏡離所在的方向趕去。

可激鬥之中,豈能容姬花青想走就走?姬花青剛一轉身,候臣虎和解貔兩把刀就朝姬花青刺來,刀尖直指要害。姬花青實在無暇去管别的任何東西了,她将身子一斜,兩把刀雖沒刺中她要害,卻直接刺入了她的上臂。候臣虎和解貔都感驚訝,他們本來沒覺得這麼簡單就能刺中姬花青,已經想好了怎麼根據姬花青拆解或招架或躲閃的動作進行相應的變招,不想一下得手。

姬花青咬牙使勁,将手臂從刀刃上拔出,也不管上臂鮮血淋漓,隻管腳下片刻不停往朱鏡離那邊去。

剛好在這時陶氏的家丁也朝朱鏡離追了過來,眼看他們離朱鏡離越來越近,姬花青手臂一揚,右手長劍便如白虹般激射而出,劍刃剛好貫穿一名陶氏家丁的咽喉,那名家丁本自向前疾沖,此時被這一劍的勢道帶得整個身子飛了起來。

姬花青左手揮出兩刀殺死兩名陶氏家丁,腳下踏出,躍至那名被劍刺中的家丁旁邊,握住劍柄拔出劍,劍身在空中帶出一道弧狀的血線。

頃刻間便有三名陶氏家丁斃命,其他家丁見了這一幕,也都圍在一旁不敢上前了。

陶洛在遠處氣得半死,吼道:“他娘的上啊!媽的一群飯桶窩囊廢!”但他自己站得遠遠的,在絕對的“安全距離”,自己又不過去,隻管在原地蹦蹦跳跳。

姬花青一邊喘,一邊對朱鏡離道:“把這個瓶子給我!”

朱鏡離心道:“給她?可酬哥需要金玉霜療傷,若不是緊急的用途……可拒絕的話,要怎麼跟她說?若她特别需要,倒是可以給她,但就是不知道她拿去是做什麼用……”

朱鏡離猶猶豫豫,不說給,也不說不給,仍舊将瓷瓶攥在手裡。姬花青見朱鏡離沒有要将金玉霜給自己的意思,心内着急,當即就想去搶了,卻感到腦後忽刮起一股勁風,同時聽朱鏡離驚叫道:“姬姑娘小心!”

姬花青回頭揮劍,但上官鳴闊劍本就沉重,加之這一劍上挾了極厚重的内力,姬花青隻覺手腕劇痛,似要折斷,同時再也握不住手中劍,伴随着當的一聲,長劍飛出,落在數丈之外的地上。

然而拿到金玉霜的執念蓋過了一切,盡管腕骨疼痛非常,姬花青反應疾速,上官鳴還未來得及回劍,姬花青就一掌拍在上官鳴胸腹之間。

這一掌又穩又狠,上官鳴也沒料想到姬花青會拍出這麼一掌,來不及将内力彙聚在身前抵擋,下一刻便口中狂噴鮮血,高壯的身子遠遠地飛了出去。

姬花青還沒歇口氣,眼角餘光又瞥見側邊有寒光一閃,連忙轉頭,卻見穹隆老人一刀砍向朱鏡離,道:“與妖魔私通也該死!”

原來穹隆老人曾有一個師妹,整個師門都對這個師妹寵愛有加,然而她卻與一名玄同教徒相戀,無論同門怎麼勸說都不肯回頭。後來師妹與那名玄同教徒生下一子,此子在玄同教長大,之後更是親手殺了幾名雪山派門人、他母親曾經的同胞。所以自那以後,穹隆老人對正道人士與魔教妖人通婚一事都深惡痛絕。眼下,他肩膀被姬花青所傷,雖還能揮刀,但狀态不佳暫時無法與呼延酬和姬花青這類武功較高的人相鬥,況且上官鳴等人展開睚眦陣,穹隆老人也不能貿然插手影響此陣布局。

就在這個時候,朱鏡離進入了他的視野。想起前塵往事,穹隆老人憤恨異常,當即提刀趕來要取這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子性命。

穹隆老人這一刀太過突然,且姬花青根本想不到他是沖朱鏡離去,萬分緊急下,直接以手抓住了穹隆老人的刀刃。

穹隆老人怒喝,刀柄一轉,姬花青“唔”了一聲,鋪滿碎石的江灘上霎時濺上一道血痕。

方才那一刀幾乎要将姬花青的右手手掌斬斷。

隻見一道極深的口子橫在她的手心,鮮血泉湧般從肉裡滲出來。姬花青扔下刀,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她的左手指甲幾乎已經嵌入了右腕的肉裡,但也絲毫轉移不了從手掌傳來的劇痛。姬花青右手抑制不住地發顫,她看着自己的右手,躬下背,不斷地痛呼吸氣。

朱鏡離被吓得不輕,趕忙扶住姬花青,随後想起了什麼,道:“姬姑娘,我馬上用金玉霜給你敷上。”說着就去拔瓷瓶的塞子。

姬花青一邊痛得緊閉雙眼,一邊道:“不……不能用……已經……很少了……”

朱鏡離不知姬花青何意,道:“可姑娘的傷不能就這麼放着不管啊。”便繼續将塞子撥開。

姬花青左手放開右腕,覆上朱鏡離去拔瓶塞的手,道:“不……我……沒事……不能用,千萬……不能用……”

朱鏡離不知這金玉霜到底為何對姬花青這麼重要。而在姬花青和朱鏡離旁邊,穹隆老人也因為方才砍姬花青那一刀而牽動肩膀上的傷,此刻右臂半天提不起力氣,正自行調息。感到右臂恢複一些後,穹隆老人再次舉刀向姬花青和朱鏡離攻來。

姬花青見穹隆老人來勢洶洶,忙以左手撿起地上長刀,同時對朱鏡離道:“走,走!”下一刻長刀便與穹隆老人佩刀相接。朱鏡離見自己在這隻能拖累姬花青,當即也不停留,快步離開。

姬花青與穹隆老人過了八|九招後,忽聽得遠處傳來一道稚嫩的童聲:“媽媽!爹爹!”

穹隆老人也聽到了,兩人同時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個小小女童懷裡抱着襁褓朝衆人打鬥之處奔來,呼延酬和朱鏡離幾乎同時大聲道:“煙兒回去!”“快回去!不要過來!”

穹隆老人忽然對門中弟子下令:“快把這個孽種抓住!”

朱鏡離朝呼延蘭煙飛奔過去,呼延酬出招越發狂躁卻也失了章法,夫婦倆都在大叫:“煙兒快走啊!”

這時沙英龍又舉鞭揮向姬花青,姬花青跳起躲開,人剛躍上半空,就見穹隆老人已躍至自己上方,佩刀向自己當頭劈下,姬花青隻好舉刀相迎,一刀下去後,姬花青朝地面落回。然而沙英龍的長鞭方才也跟着姬花青蹿上空中,此刻姬花青往回墜落,為了避免被鞭子纏住,于是在空中翻轉身體,但沙英龍是個控鞭的好手,雖然鞭子上勢道已衰,但他微動手腕,還是使鞭梢打中了姬花青身上的一個穴道。

姬花青頓覺渾身力氣都被抽出,砰的一聲跌落在地。

陶洛見姬花青被制住,當即也不去管朱鏡離了,擎着火把一路小跑來到仰躺在地動彈不得的姬花青旁邊。他哈哈笑着對這姬花青呸了一聲,道:“這就是惹你爺爺的下場!”

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他看着姬花青的臉,忽然伸出手來摸了上去,口裡道:“魔教妖人長得也不像妖怪啊……”

方才沙英龍用鞭梢打中的穴道隻會使人身體無法動作,但頭頸仍能自由活動,陶洛的手剛摸上姬花青的臉,姬花青就使勁搖頭,表情猙獰地看着陶洛。

姬花青表現出的抵觸與厭惡激怒了陶洛,剛才還撫摸姬花青臉頰的手忽然一耳光扇了過去。

姬花青的頭被扇得偏到一邊。

陶洛臉上忽然現出淫猥神色,他的手往下滑,最終停在了姬花青的胸部。

姬花青的頭依然偏向旁邊,眼睛盯着前方。

沙英龍對陶洛道:“少爺,這畢竟是魔教魔頭,雖說被點了穴道,卻仍然十分危險,您還是先回到家主身旁為好。”

陶洛聽了沙英龍的話,低頭看了看姬花青,又看向沙英龍,點點頭,一溜煙小跑回到了陶韬身邊。

而在姬花青的頭朝向的方向,呼延蘭煙抱着襁褓中的呼延麒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臉迷茫。

她很想趕去爹娘身邊,但爹娘卻讓她不要過去。

在呼延蘭煙身後,又有一人的身影出現在姬花青的視野中,那人以輕功飛奔過來,叫道:“煙兒!”

姬花青的眼睛睜大了,因為來人——

是雨馀涼。

早些時候,盟主府邸。

雨馀涼和李愈左等右等不見姬花青、呼延酬、朱鏡離回來,穹隆老人和汪易彤也沒回來,連個傳信的弟子也沒有派回。不知道外面是個什麼情況,說不定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了,但剛剛出去的人個個武功高強,憑雨馀涼、李愈的武功也什麼都做不了。

李愈對雨馀涼道:“我去跟靈璇道長談談。”遂來到靈璇子跟前,權甯随伴其後。

靈璇子笑道:“盟主何事?”

李愈道:“如今外面定是亂作一團,在下想請道長出面,從中斡旋,止息幹戈。”李愈身為水南武林盟主,卻在靈璇子面前自稱在下,是把身份放得很低了。

靈璇子道:“那呼延酬和姬花青是魔教的左右使者,穹隆掌門和汪掌門除魔衛道,乃是天經地義。”

李愈道:“道長此次來臨薊,應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穹隆掌門、汪掌門性子沖動,不如道長這般冷靜,道長若任由他們的性子來,之後恐怕會惹出一連串的麻煩事,影響到正事就不好了。”李愈所說的丹陽派等門派的“正事”,對他自己來說其實是悲事,他奉勸靈璇子做正事也是加速自己的悲事。但已經注定的悲劇結局還有什麼好想?不如發揮自己最後的價值,去報答幫助過自己的人。

靈璇子撫着胡須呵呵笑道:“盟主,先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貧道還什麼都沒做,就被人懷疑暗通魔教。要是這個時候勸人不要殺魔教教徒,豈不是更讓人懷疑貧道和魔教有什麼了嗎?”靈璇子看出,李愈請他出面,應當是想保姬花青,後者一開始正是随李愈來到大廳。

水南武林盟主怎麼會和水西魔教的人走到一起?

一些人說他丹陽派和魔教有聯系,依眼下的情形來看,倒更應該懷疑水南李氏是不是和魔教有聯系。靈璇子雖這麼想,卻沒把這話說出來。

正道武林和魔教鬥了有百年之久,雖然前者打出的旗号一直是懲惡揚善、匡扶正義,但靈璇子心知肚明,誰也沒資格說自己的手更幹淨,至于誰對得更多,誰錯得更多,那也難說得很,而且永遠也說不清。因為有些人要的,根本不是事實對錯公義,而是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們常常以審判者的形象出現,他們并不尊重正義,卻将正義當做對付敵人的武器,一旦那正義反成了敵人用來指向他們的矛,他們便會說正義不是正義……他們何曾希望過這池子裡的水變清?他們隻願水繼續渾濁下去,并且必要時還會主動把水攪渾。

遠離紛争,明哲保身,隻在必要時做做樣子,至于人生中的大部分精力,則用于在武學一道鑽研深耕,再将自己的心得彙編成集傳之後世,這便是靈璇子的處世之道。

雨馀涼聽出靈璇子方才說的那些話是在暗指晁金遂。

于是不由得看向晁金遂。這位水西掌盟之兄此刻正啜飲着茶杯中的茶。

雨馀涼突然想:李盟主說,十一年前如今的水西掌盟晁遊在水西掀起了一場清剿行動,而晁氏和滄阆派又有着密切的聯系,滄阆派的連江和萬克禮以前從未跟我見過面,卻随身佩戴着能夠感應我身上長命鎖的玉鈴,而十一年前那個落入仲邑江中的孩童跟我年紀相若……

雨馀涼感到自己開始耳鳴,起初他尚未在意,然而那連續不斷的嗡鳴聲越來越大,甚至讓他聽不清周圍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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