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指按在謝明虞唇上，像隻驕矜的貓一樣懶懶地眯起眼睛。

“沒大沒小。”

“你該喊我什麼？”

怎麼說她也是學姐，總被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男孩子用疊字稱呼，很容易心軟。

說着，程韫雙慢慢收攏散掉的銀鍊，壓着眼尾盯看他，仿若無聲的暗示。

但事情并未按照她預想的路線發展。

謝明虞會錯了意，抛棄了他們之間最基礎最一目了然的同門關系，給出了一個極其超過的答案。

“主人......”他紅着耳朵别過臉，語氣卻很卑微，“求你。”

不像是副人格會主動說出來的話，程韫雙有一瞬的愣神，下一秒便被對方拖進了深淵，來不及思考半分。

纏繞在指尖的細鍊卻從始至終沒有松開，仿佛心理防線的具象化，又像是某種另類的安全詞，是她對自己的警醒與暗示。

不要輕信，不要淪陷，不要交付真心......

一夜荒唐。

第二天，程韫雙在一陣密集的手機振動中醒來。

身旁餘溫尚在，但房間裡空無一人，謝明虞煞有其事地遵守了他們之間的約法三章，抱着她在客卧睡了一晚。

“什麼事？”她邊下床邊接起電話。

祁樾稍顯焦急的聲音傳過來：“老闆，程伯易帶着幾個股東到總部來了，說是今天見不到您就不走，而且每天都要派人來蹲。”

程伯易是程韫雙的大伯，之前撺掇老頭子找梁家訂婚的事，他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被程韫雙清理出公司之後，不知道上哪裡集結了一幫子程家的親戚，打算找她讨回公道，也就是想要回先前分給他們的紅酒産銷線。

但那條業務線已經換了新的方向，目前交由關斯俨全權負責。

這些人少撈了一大筆油水，前段時間便蠢蠢欲動。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況且程韫雙也不是什麼怕事的人，她想了想，讓祁樾把程伯易等人暫時安頓在會議室。

等她去了公司，一并處理掉。

挂斷電話後，程韫雙洗了個澡，朝衣帽間走去。她随手挑了一條裙子，匆匆收拾好，離開了1504。

完全沒有時間管謝明虞人在哪裡，因而沒注意到客廳的餐桌上擺着熱乎的早點，而電視機櫃旁的畫框虛掩着，留了一道縫隙。

黎未和司機在樓下等她。

上了車以後，黎未将下午的會議内容和合作方資料拿給程韫雙，交接時無意瞥見她領口的痕迹，摸摸鼻子，輕咳一聲。

“老闆，我帶了遮瑕，你要不......”她指了指程韫雙的頸側，未被長發遮掩的地方隐約露出一點紅痕。

程韫雙一愣，旋即接過秘書遞來的遮瑕，緊急補救之餘，順便在心裡把副人格從頭到腳蛐蛐了一通。

1503内，謝明虞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兜裡的手機剛好響起特别關注的提示音，他朝對面擡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随後解鎖了屏幕。

但隻看見程韫雙撤回了一條消息。

剛想問怎麼回事，又見她發了新的來。

【回公司了】

【狗東西】

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句話，謝明虞卻莫名看懂了，唇角不由揚起一抹笑，給她回了一個跪地求饒的小狗表情包。

“是她。”對面飄過來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

謝明虞收起手機，分出一點注意力給面前形容憔悴的弟弟。

謝聞黎眼下暈着一團濃重的烏青，頭發潦草而零亂，一夜沒睡，胡子拉碴，哪裡還有當年溫潤少年的樣子？

反觀謝明虞，春風得意，狐狸精似的，周身散發出一種得手後的滿足感。

“程程笃定你不會做出聽牆角這麼沒品的事，看來她還是不夠了解你。”

“或者說，你也對她隐瞞了很多東西。”

謝明虞輕蔑地掃了一眼桌對面的男生，并不執着于在他面前維系主人格的行為舉止。

因為他和謝聞黎之間并不陌生，甚至積怨更深。

“明明我才是她的男朋友。”謝聞黎緩緩擡眸，神色陰翳，“偷來的東西終究不會長久，我們走着瞧。”

謝明虞卻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托着下巴笑得彎起了眼睛。

“你說得對，小偷就是小偷，偷來的遲早是要還回去的，不是麼？”

“那麼，你當時那樣害怕被‘他’揭穿，到底是因為不希望程程知道謝家的遺傳病，還是畏懼她知道你騙了她？”

“不單是隐瞞身份互換的事。”他眸光一凜，語氣陡然銳利起來，“到底還是‘他’存在的時間太長，竟然連你都忘了......”

“最先遇到她的人，本來也不是你啊，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