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倒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心倒是什麼都告訴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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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第一個發現有人進入這片區域的人是身為感知型忍者的二代目火影。
天空漆黑無光,皎白的圓月深深地嵌入夜幕,明晃晃宛若銀币。
涼薄的夜風穿過寂靜無聲的戰場,帶起一陣沙沙的聲響。
風聲順着衣縫灌了進去,鼓脹起來的衣袖振開如同鷹隼的翅膀。
對方旁若無人地朝着中心地帶走過來,腳步不徐不疾宛若散步,又像是背負漆黑戰旗出征。
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集中到突然出現在這裡的人身上,有那麼一瞬間,這裡的亡靈心中都生出了一種時間倒流的錯覺來。
比宇智波斑還要恐怖棘手的事情是什麼?是兩個「宇智波斑」。
突然出現的青年明顯是個活人,一如過去歲月一般的傲慢和目中無人,無視他人的目光,若無其事地朝着這片區域最鬧騰的方向走去。
漩渦鳴人忙着攔住毆打仙人的宇智波神奈,絲毫沒注意到有人往這邊走,注意力稍微分走一點,宇智波神奈的鞋拔子就要踹到六道仙人臉上去。
那個人比他們熟悉的宇智波斑要年輕得多,甚至要多出兩分年少氣盛,對宇智波神奈卻來得更熟悉,對着暴怒的雞掰貓的後勁皮就伸出了手,一抓一個準。
被扼住命運的後頸皮的雞掰貓不動了,一改先前的兇暴,擴圓後的眼睛顯得格外無辜,而後順理成章露出一副溫順無害的模樣來,兩隻貓爪子安安靜靜地垂在半空中。
可把抱住雞掰貓腰的漩渦鳴人看懵逼了。
“你還要抱到什麼時候?”
漩渦鳴人擡頭就對上了一張冷得快要掉下冰碴子來的面龐,對方的目光下移到了他?在宇智波神奈腰肢的手上,瞅那架勢分分鐘就能把那兩隻手剁下來。
“撒手。”對方的語氣也是拔涼拔涼的。
那雙漆黑的眼睛冰冷得像是在寒冬臘月裡被冷水浸泡過的石子,就這麼直勾勾看着他。
小動物的本能在大腦瘋狂尖叫,漩渦鳴人乖巧如雞地把手撒開,“哦。”
斑默不作聲地把自己的貓提溜出來。
雙腳着地的貓擡腳踹飛了地面上的一塊小石頭,那顆被踢出去的石頭飛出去在塵土裡滾了兩圈過後就不動了。
貓又瞪了一眼不遠處的六道仙人,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别開了臉。
初代目火影看着面容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喃喃地開口,“兩個……斑?”
此話一出,宇智波神奈腦子裡的警報聲頓時哔哔哔地響個沒完,雞掰貓果斷伸出兩隻貓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環住了她伯父的脖子,兩條腿順勢繞到了腰肢上,四肢扒拉在人家身上,十足像隻八爪魚。
斑:“……”
“這是我的!不會給你的!”
小姑娘保持着吊在她伯父身上的姿勢,回過頭來,蒼藍色的眼睛瞪得圓溜,壓低了的吼聲從喉嚨裡翻滾出來,龇牙咧嘴活似示威的貓科動物。
“……”
“……”
“……”
扒拉在斑身上的小姑娘像隻見着了外邊野貓的家貓,渾身上下的毛毛都支棱了起來,尾巴直接炸成了棒槌。
之前千手扉間在南賀神社已經把宇智波神奈的來曆大緻說明了一下。
宇智波泉奈的女兒,從小被宇智波斑當做親女撫養長大的侄女。
所以這個「宇智波斑」就是宇智波神奈的伯父。
雖然一早就知道,可這兩個人的相處方式還是忍不住讓人覺得意外。
斑瞥了一眼宇智波神奈破破爛爛的衣服,眼角餘光掃視了周圍一圈。
他來這裡的時間并不長,落地的地點是已經變成廢墟的南賀神社,「冥道」前腳在此世被打開,他後腳就抵達了現場,擡眼就看到自己的貓在毆打六道仙人。
從周圍留下的痕迹和聚集在這裡的人群來看,也不難猜出這裡發生了什麼。
宇智波神奈的力量很特殊,走的路子也不同尋常,非要說的話,就是擅長把模糊的東西具象化。
世界上的一切事物,無論死活都是相連的。
通過眼睛看穿聯系,通過聯系将兩件事物勾連在一起,最後将沒有實體的聯系具象化出來。
無論是哪個時代,能清楚地察覺到自身靈魂存在的人總是稀罕得可憐,而最容易察覺到自身靈魂存在的情況,便是臨死之際。
身負六道仙人兩個兒子查克拉的漩渦鳴人和宇智波佐助某種程度上可以成為死去的六道仙人的力量重新返回人世的媒介,将力量在現實與夢境的夾縫之中交托出去後,那股力量便可以成功返回人世。
肉||體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等同于靈魂的铠甲,當這層铠甲不複存在,面對宇智波神奈這種可以觸碰到靈魂的人,情況便會格外棘手。
沒有肉||體的死人,對她來說,比活着的時候要好對付得多。
斑瞥了一眼宇智波神奈那隻裸露在外的胳膊,皮膚平整白皙,絲毫沒有受過傷的痕迹,可直覺告訴他,宇智波神奈用過反轉術式了。
“你跟誰打起來了?”斑蹙眉,摸了摸小姑娘拱過來的腦袋。
宇智波神奈對自己使用反轉術式的前提一定是受了傷,這個年代能讓她受傷的人,一個巴掌就數得過來。
“跟帶土打起來了。”宇智波神奈果斷把鍋往宇智波帶土腦袋上扣。
“我赢了哦!”藍汪汪的貓眼睛被瞪得圓溜,宇智波神奈抱着她伯父的脖子,拔高了聲音,理不直氣很壯地說,“帶土都被我打哭了!”
宇智波帶土:“……”
我謝謝你啊!
“怎麼又跟這個老頭子打起來了?”斑瞥了一眼奪得老遠的老爺子。
“他說我不是人,他罵我。”宇智波神奈瞪了一眼那邊的老頭,行雲流水地開始惡人先告狀。
大筒木羽衣:“……”
“……”
“……”
“……”
好像就是這麼回事,但又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斑伸出手,兩手攏着宇智波神奈的腰把人放到了地上,那雙漆黑的眼睛看着宇智波神奈,一本正經地告訴她,“站好。”
“哦。”雙腳重新着地的宇智波神奈不情不願撇撇嘴。
斑擡了擡眼皮,瞥了一眼對面的「宇智波斑」,而後收回了視線,目光最後落到了這個世界的初代目火影身上。
“别露出這副蠢表情。”斑盯着對面那張爬滿了裂紋的臉龐,“我對無限月讀沒有興趣。”
“那麼,你來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二代目火影闆着一張真正意義上的死人臉,眼中的鋒芒如同刀刃。
“帶自己的女兒回家。”斑面無表情地同他對視,“這個理由夠不夠?”
呼嘯的風聲像是雨季淌過河谷的流水,洶湧澎湃。
輕飄涼薄的風撩開額前的發絲,目光穿過空茫的夜色,和對面的另一人對上。
“果然如此……麼。”黑發披散在肩頭的男人輕聲開口,“真是讓人意外。”
他原以為「宇智波斑」注定孤獨一生,誰知可以不是如此。
原來「宇智波斑」還能有女兒。
有個靈魂獨自度過了漫長的歲月來同「宇智波斑」相遇。
……
兩天後
明媚的日光順着窗台淌入室内,地闆被擦洗得光潔亮麗,依稀能瞧見垂下來的窗簾模糊的倒影。
消毒水的氣味在病房裡泛濫,咔嚓咔嚓的聲音在靜悄悄的病房裡格外響亮。
“奈奈。”
“你到底有幾個伯父啊?”
埋頭于床頭櫃果籃的人動作一頓,把手裡的果核丢進了垃圾桶,轉手從果籃裡掏出了一個紅彤彤的蘋果來。
“隻有一個。”宇智波神奈說。
“但是……”漩渦鳴人想了想,日光如同耀眼的金箔,撲簌簌掉進了那雙蔚藍的眼睛裡讓人想起碧波蕩漾的海水,“你一定見過其他的……「宇智波斑」吧?”
埋頭于吃别人果籃子裡的果子的宇智波神奈的動作一頓,而後開口,“那也隻有一個。”
漩渦鳴人掀開被子,翻身從病床上坐了起來,雙腿盤成了一個圈,十隻腳趾頭不安分地動來動去,臉上的的表情糾結了又糾結。
他下意識地擡起右手想要撓撓頭發,結果擡了個寂寞,這才回想起自己的右手已經斷掉了。
宇智波神奈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那剩下的半截子手臂,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後悔了?”
漩渦鳴人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後悔。”
宇智波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兒,一旦認定下來的事情就很難再改變。
認為現行制度已經腐朽堕落的宇智波佐助執意要進行革命,首先便是要殺掉五影,再解決掉長久以來被當做武器的尾獸。
于是宇智波神奈這邊方唱罷,宇智波佐助那邊方才開始。
戰争的硝煙還沒有完全結束,革命的煙火便爆炸了。
曾經并肩作戰的兩個人大有反目成仇的架勢,沒有任何人選擇插手,在場的所有人默不作聲地選擇了将未來和信任交托到這場宿命的對決之中。
可憐的漩渦鳴人,剛阻止完宇智波神奈毆打六道仙人,轉身便要去和宇智波佐助打生打死。
兩個人在終結之谷裡打生打死,那兩尊長久以來對着彼此結對立之印的巨大石雕在查克拉浪潮中被撞得粉碎,多年前被改變了地形的南賀川轉手遭受了二次改變,好不容易等到這場對決落下尾聲,旗木卡卡西和春野櫻去撈人的時候,發現這倆各自沒了一條胳膊。
但凡身為醫療忍者的春野櫻晚到一步,這倆就能因為失血過多,直接去見自己地下的爹媽。
繼六道仙人被毆打後,六道仙人的兩個兒子的查克拉轉世又雙叒叕開始打生打死了。
托這幫人的福,無限月讀被解開了,但是該回淨土的倒是一個也沒回去,這青天白日時不時還能看見幾個家夥在街頭巷尾瞎溜達。
宇智波神奈抽出果籃裡的水果刀,薄薄的刀身貼着果皮旋轉,刀刃摩擦果肉,發出沙沙的聲音,鮮豔的果皮一圈一圈地往下掉。
漩渦鳴人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個鮮豔的紅蘋果被削成了精緻的兔子,一個個往宇智波神奈嘴裡送,不争氣的淚水從嘴角裡流了出來。
“想吃?”宇智波神奈手裡捏着一隻精緻的蘋果小兔子,那雙貓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漩渦鳴人點頭。
“叫你老爸削給你吃。”宇智波神奈冷酷無情地把兔子丢進了自己的嘴裡。
漩渦鳴人:“……”
笃笃的敲門聲在門外響起,門被推開,日光潑到了金子般耀眼的金發上,格外燦爛流麗。
“打擾了。”波風水門走了進來。
宇智波神奈把水果刀放在桌面上,反手從果籃裡掏出一個蘋果丢了過去。
波風水門伸手接過飛過來的蘋果,便聽到了宇智波神奈的聲音。
“給你兒子削個蘋果去。”
門咔哒一聲又合上了,單人間的病房裡隻剩下沉默的父子兩個人,還要窗邊搖曳的窗簾。
清脆的鳥啼和沙沙的風聲順着窗戶湧入了室内,波風水門笑了笑,繞過病床坐到了床頭的椅子上,從果籃裡抽出水果刀,慢慢地給手中的蘋果削起皮來。
漩渦鳴人盯着一圈一圈往下落的果皮,還有父親手中的蘋果,童年留在心中的遺憾仿佛春雪一樣在日光裡一點點地融化。
好久好久以後,一隻被戳在牙簽上的小兔子被拿到了他的面前。
“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波風水門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潮濕的熱意在眼眶裡泛濫開來,被浸濕的眼眸浸泡在日光裡,晶瑩剔透。
……
宇智波神奈前腳從病房裡走出來,後腳就遇到了這個世界的初代目火影。
“方便聊聊嗎?”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龐朝她露出溫和的笑容來,讓人倍感親近的同時又顯得格外陌生。
宇智波神奈擡了擡眉梢,“找我之前應該知道我的規矩。”
被另外一個世界的親弟提醒過的千手柱間從善如流地掏出剛打包好的大福。
宇智波神奈的目光以肉眼可見變了,像是平時不給撸突然就見了貓條的貓咪。
千手柱間:“……”
據千手扉間本人所說,宇智波神奈此人,視錢财名利如同糞土,那都是她曾經擁有過轉手就能毫不猶豫丢棄掉的東西,威逼利誘更是行不通,搞不好還會被反過來氣得翻白眼,唯一奏效的東西就是吃的。
——這家夥是個吃貨,腦子裡除了斑就吃。
這是千手扉間的原話。
上千年來,世事在她眼中如同過眼雲煙,唯獨卻對吃情有獨鐘。
據宇智波神奈她伯父說,這是平安時代那段日子留下來的後遺症。
那個年代的糧食短缺,況且那個幹脆利落把她丢進荒廢院子裡的女人壓根沒想過她這号人,磕磕絆絆地長大,在遇到麻倉葉王之前的日子,經常餓肚子,餓起來都不帶挑的,什麼鬼東西都吃,甚至還因為吃了詛咒差點把自己毒死,能活到麻倉葉去把她撿回去,實屬不容易。
人類的曆史之中,有很長一段時間在饑荒裡度過,物質匮乏的年代要吃飽本就不容易,吃好的就更難了,就算宇智波神奈嘴巴刁也架不住糧食匮乏。
自從進了宇智波家,宇智波斑從來沒短她吃的,但習慣放在那兒,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
吃人嘴軟,這話放在宇智波神奈身上是行得通的。
他們找了個寬敞的地方,露天的醫院天台,大片大片白色的布料在蒼藍的天空下起起伏伏,空氣裡漂浮着消毒水和皂角的氣味。
宇智波神奈天台的欄杆上,被打開的大福放在膝蓋上,白白胖胖的大福一個挨着一個擠在盒子裡,像極了一窩小兔子。
那兩條懸空的腿在半空中晃來晃去,被賽得滿滿的腮幫子一股一股的,活似進食的松鼠。
這麼一看,和尋常富貴家嬌生慣養的女孩沒有什麼不同。
就算是千手柱間也沒有想到,「宇智波斑」出乎意料地會養孩子。
“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