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總是把死亡看作是所有事物的終結,其實這不過是靈魂另一場旅途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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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往往用自身已有的認知解釋身邊的事物,排斥自身無法解釋清楚的事物是亘古以來,遺留在潛意識裡的本能。
自身的弱小無法解讀他人的強大之時,相應的那個存在也會被排斥。
個體的弱小無法對抗自己無法解讀的存在,所以選擇報團取暖,将弱小的力量聚集在一起,試圖對抗強大的存在。
遠古時期的人類會群居在一起,對抗擁有利爪和獠牙的野獸。
原始的聚落随着時間的發展成為了更加龐大的集體,人類的數量增加到早已不是過去能夠比拟的數量。
于是他們自然制造出未曾出現過的東西,在荒野中築起城市,放縱欲||望膨脹,當野獸不再是能威脅到生存的最大存在時,矛頭便對準了自己的同類。
從個體與個體的矛盾,上升到集體與集體的矛盾,最後誕生出“戰争”這個概念。
她用上千年的時間走遍了世界的每個角落,發覺無論膚色與種族相同與否,人類都是擅長制造矛盾的存在,即便隻是單純的孩童。
紅豔的查克拉在戰場上伸展,像是綿延的野火。
查克拉被拽出體外,八隻尾獸各自成形,龐大的身軀墜入地面的刹那,沉重的轟鳴聲仿佛被含在烏雲裡翻滾的雷鳴。
高高居于天穹的仙人被拽下雲端,脆弱得像是從半空中墜落下來的蝴蝶,砰的一聲落入地面。
此起彼伏的人聲在周圍連綿起伏,所有人都在叫嚣着“殺了他,殺了他”,仿佛從這個人死亡的那一刻,這個世界便不會再有任何的不幸。
一如既往,當對方的存在無差别涉及到每一個人的存在之時,所有人都會不約而同地放下個體的矛盾,暫時皆為同盟,對抗威脅到自己生存的存在。
作為促成這個場面的罪魁禍首之一,宇智波神奈兩手抄在口袋裡,無論是神态還是站姿都透着一股子散漫的悠閑,倘若這不是在戰場,十有八九就是出來散步的。
鞋底踩踏地面,發出急促的腳步聲,年少的宇智波拎着刀,一路疾馳而來,狂風拽開他額前的頭發。
宇智波神奈擡腳,身體往旁邊一側,恰好擋在了宇智波佐助和宇智波帶土之間。
少年人的腳步在半路刹住,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刀,“你想要做什麼?”
沒有得到回應,站在對面的女孩隻是擡了擡眉梢,眉眼之間盡是散漫,不見半點身處戰場的緊迫。
宇智波佐助看着對方保持着兩手抄在口袋裡的姿勢,轉過身背對着他,那股子漫不經心的态度簡直和赤||裸裸的輕視沒什麼區别。
少年的腳步不再繼續向前,宇智波神奈稍微彎下了腰,霜白的發絲貼着鬓角垂下去,那雙蒼藍色的眼睛看似非常好心情地彎了下去,好似兩道藍汪汪的月牙。
“玩得開心嗎?”宇智波神奈吹了個口哨。
失去了仙人的身軀,膚色從不正常的青白色回歸人類正常的白皙,但是仍然顯得蒼白沒有血色。
現在的宇智波帶土完全是進氣少出氣多。
宇智波帶土動了動嘴唇,輕聲開口,“你是故意的嗎?”
宇智波神奈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扶着膝蓋蹲了下來,一手放在大腿上,一手托着腮。
“人類總喜歡用自己的認識解釋這個世界。”
宇智波神奈仗着此時的姿态,居高臨下地看着躺在地面如同死屍般的人。
“你也好,這些人也好。”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宇智波帶土說。
今夜的月格外的圓,皎白的月亮嵌入漆黑的天空,月光穿過翻湧層疊的雲海,墜入人間,地面仿佛落了一地潔白的霜花。
“如你所見,我已經失敗了。”
他看着那輪冰冷遙遠的月亮,輕聲開口。
宇智波神奈沒理會對方,而是自顧自地往下說,“活人無法踏足死人的世界,死去的靈魂當然也不會在此世停留太久,當然這隻是大部分的情況。”
“特殊的時代會出現陰陽颠倒,生死共存的情況。”
比如說她出生的那個年代。
“這是第一種情況。”宇智波神奈說,“當然還有第二個情況。”
“死去的靈魂并不會馬上到達彼岸,而是會在此世短暫停留,這期間很容易出問題。”宇智波神奈翹起的食指敲了敲下巴,“因為過分強烈的願望詛咒自己,導緻意識留存在此世,這種情況就是你們常說的地縛靈和怨靈。”
“靈魂成為地縛靈和怨靈,需要積累大量的時間,或者是強烈的詛咒,并且一生都會停留在自己的誕生地。”
不明就裡的言語,絲毫沒有聯系的話題,卻在心中濺開微小的漣漪。
火焰燒燼之後,留下來的那顆灰燼般的心開始燒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在從天而降的夜風中搖曳。
“你想要說什麼?”
真相在冥冥之中近在咫尺,卻纖細如同蛛絲,難以被雙手握住。
宇智波神奈搓弄着雙指,像是掐住了肉眼看不到的塵埃。
“我來這裡的第一天,遇到了一個遊蕩在此世的靈魂。”宇智波神奈面色如常地開口,“貌似是因為某件事情,她的靈魂一直不願意前往彼世。”
“普通的靈魂在此世待久了,連基本的意識都無法保持清醒。”
譬如被乙骨憂太的詛咒強行留在此世的祈本裡香的靈魂,那數年的時間,對她來說像是做了一場夢,意識混沌迷蒙,直到乙骨憂太的詛咒解開,她的意識才得到了暫時的清明。
“所以我給了她一點我的靈力。”宇智波神奈笑眯眯地告訴宇智波帶土,“她的意識得到了暫時的清醒。”
劇痛湧入大腦,頭骨像是被一柄無形的斧子劈開,大量的畫面順着裂縫灌入大腦。
呼吸不自覺地加重,湧入體内的空氣将肺部擠壓得生疼,遲鈍的痛覺仿佛被喚醒了,痛苦掐着神經在大腦中尖叫。
眼睛瞪大,痛苦收縮,凹凸的青筋暴跳,淋淋漓漓的汗水順着毛孔淌出體外,躺在地面的人像是一條甩上岸的魚。
“你……”
“我天生擁有看到亡靈的能力,生與死對我來說,并不是泾渭分明的事情。”宇智波神奈彎了彎眼睛,好脾氣地回答他沒能完全說出口的話題。
“那個靈魂……”
平日裡再正常不過的發音顯得如此艱難,蠕動嘴唇的動作格外的費力。
如今的他哪怕是把眼皮撐起來都覺得疲憊,卻在極力掙紮着想要得到答案。
“那個靈魂……叫做野原琳。”
白光在眼前炸開,鋪天蓋地的寂靜淹沒了大腦。
漫長的靜默褪去過後,宇智波神奈的聲音重新進入大腦。
“人類總是把死亡看作是所有事物的終結,其實這不過是靈魂另一場旅途的開始。”
宇智波神奈的話像是敲擊在心頭的錘子,聲音在耳畔震耳欲聾。
“……為什麼?”
“你覺得在那場拉鋸戰裡,你看到的人都是假的嗎?”宇智波神奈嗤笑。
知覺重新回到麻木無力的手臂,泥土中的手指勾了勾,皮膚摩擦沙土,發出沙沙的聲響。
喜歡的女孩的笑容在眼前一點點地清晰起來,連帶着對方掌心的溫度也跟着一同清晰起來。
“原來不是幻覺……麼?”
眼眶泛起潮濕的熱意,幹涸的淚腺隐隐約約有了泛濫的征兆。
“我說你是個蠢東西有錯麼?”宇智波神奈又是嗤笑一聲,歪着腦袋看着他,“重要的靈魂在身邊,你卻一直沒能察覺到。”
空間在這個時候扭曲塌縮成漩渦狀,一隻捏着苦無的手從漩渦中心裡探出。
空出來的一隻手一掌按在宇智波帶土的胸膛,捏着苦無的手高高擡起,即将刺進前者身體裡的時候,卻被人捏住了手臂。
“奈奈,剛才麻煩你了。”旗木卡卡西保持着被宇智波神奈捏住手腕的姿勢,動作僵在了半空,“現在的事情,我來就好。”
“你當我剛才的話是在放屁?”宇智波神奈用最平淡的表情口吐芬芳。
旗木卡卡西:“……”
你剛才說啥了?
“瞧瞧他這副沒出息的表情,你下得去手?”宇智波神奈擡了擡下颌。
旗木卡卡西垂下眼眸,久違地看到了朋友的眼淚。
旗木卡卡西:“……你們剛才說什麼了?”
“說你倆雙宿雙飛的事情。”宇智波神奈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
旗木卡卡西:“……咱們說點正經的。”
“那就是說他給你和琳當伴娘的事情。”宇智波神奈一本正經。
旗木卡卡西的眉頭當場擰成了疙瘩,那表情落在宇智波帶土眼裡,仿佛他真能幹出這種事情來似的。
宇智波帶土氣不打一處來,瞪着眼睛看着這隻雞掰貓,扯開嗓子帶着壓抑的哭腔,“……我死都不幹這事!”
對方瞪大眼睛的那一刻,眼淚花花直接飛了出來,消失了很久的少年人仿佛在那一刻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走過來的波風水門拍了拍旗木卡卡西的肩膀,“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垂下眼簾,看着過往的好友,沉默了好一會兒,聲音嘶啞地開口,“抱歉,帶土。”
各種的滋味在心頭翻滾,說出口的道歉到底是為了什麼,隻有他自己心裡才清楚。
另一邊的戰鬥還在繼續,所有人在波風水門的提醒下,陸陸續續地趕往那邊的戰場,沒過一會兒,這邊的戰場反而空了出來。
永遠停留在青年時期的老師,長大成人的學生,經過漫長的時間和生死的阻隔,三個人重新聚在一起,卻是這樣的場景。
宇智波帶土看着那個在視線裡逐漸遠去的金發背影,護額長長的綁帶在他腦後飄揚起來,有那麼一瞬間,他看到的是過去的自己的背影。
沒有了劍拔弩張的那副架勢,總算能好好地說會兒話。
背道而馳了十幾年的兩個人互相袒露過自己的心聲。
沒過一會兒,夜空裡響起空氣被切割的聲音,螺旋丸劃的一點亮光撞向看不見底的黑暗。
宇智波帶土轉動脖子,偏開的視線看向宇智波神奈,他小心翼翼地開口,眼角的餘光不自覺地看向茫茫的夜空,好似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聲音裡帶着明顯的惶恐,“琳……還在這裡嗎?”
宇智波神奈當做沒聽到似的,眼睛到處亂飄。
“……喂?”
“你要去告白嗎?”宇智波神奈唇角一掀。
宇智波帶土被噎了半死,全身上下有力氣的地方隻有他的眼睛。
這個有膽子引發世界大戰的家夥,卻不敢去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宇智波神奈嗤笑一聲,“沒出息。”
“你不去看看嗎?”旗木卡卡西的目光看向宇智波神奈,“雖然那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但……總歸去看看比較好。”
“沒到時候。”宇智波神奈有意無意地開口。
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千手扉間聞言,視線忍不住在她身上停頓。
“接下來的事情,我不管可以吧。”宇智波神奈說。
“啊。”旗木卡卡西垂眼。
“帶土。”宇智波神奈總算舍得叫他的名字了,“怕死嗎?”
宇智波帶土輕輕合上眼皮,沒過一會兒又睜開,仿佛下定決心一樣開口,“不怕。”
“死亡隻是靈魂另一場旅途的開始。”宇智波帶土說,“我可以把你剛才的話,理解為這個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