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頭隻有伯父和葉王可以摸!」
◆◆◆◆◆
老實說,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做出成為宿傩容器的決定。
為了虎杖悠仁?
那孩子雖然不讨厭,但在她心底占據的分量,還沒有到那種地步的程度。
為了得到宿傩的力量?
漫長的時間為宿傩和羂索的契約留下了空子,她有大把時間在這個過程中做點手腳出來,不至于等到現在才來實施。
……
晴日裡的天空明淨澄澈,溫暖的太陽落在身上暖融融的,櫻樹的花枝在頭頂抖下爛漫的花雨,缱绻的暖風帶着催人入睡的微醺。
想不通的問題,她習慣性地選擇不去深究,放任湧入大腦的困倦開始侵蝕自己的意識。
她支起一隻胳膊,單手托着腮,攤開的書頁被壓在掌心下,素色的紙張被日光染成柔軟的淺金色。
鼻子萦繞着榻榻米散發出來的稭稈氣息,困意像是傍晚漲起潮水的沙灘一樣襲上眉梢,兩隻眼睛的眼皮逐漸開始打架。
半合着眼皮趴在蒲團上的九喇嘛突然擡起了眼皮,看着宇智波神奈撐着的腦袋一點一點,像是小雞啄米一樣往下掉。
宇智波神奈放任意識在睡意裡沉淪,沉甸甸的腦袋掉下來的瞬間,紅狐狸逮着空一樣伸出九條紅豔的尾巴。
宇智波神奈的臉順理成章摔進了狐狸蓬松柔軟的尾巴裡,濃密的狐狸毛毛被太陽燙得暖烘,她忍不住用手抓了抓狐狸的尾巴,用臉蹭了蹭,露在外頭的小半張臉露出陶醉的表情來,仿佛恨不得就這麼長在九喇嘛的尾巴裡。
九喇嘛拽了拽自己的尾巴,發現拽不動,幹脆任由這家夥拽着自己的尾巴入睡。
“沒出息。”九喇嘛撇了撇嘴,還詛咒女王呢。
也許是春天的太陽太過暖和,又或者是宇智波神奈睡得太過香甜,困意逐漸感染上狐狸的眉梢。
趴在蒲團上的紅狐狸打了個哈欠,稍微挪動了一下四肢,調整出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就着溫暖的春陽打起了盹。
……
巨大的肋骨橫貫于頭頂,生得領域裡一如既往堆積着山一樣高的骸骨,渾濁的血水散發出腥臭的氣味來。
……淦。
難得的困意上頭,她選擇倒頭就睡,誰知道轉眼人就出現在宿傩的生得領域裡。
零碎的白骨散落在生得領域的各個角落,宇智波神奈穿着居家的睡衣,腥臭的血水沒過了腳踝。
面前是堆得老高的骨頭山,宇智波神奈的目光習慣性地往山頂上飄,視線毫不意外地在頂端捕捉到了某個閑得發慌的千歲老大爺,對方頂着虎杖悠仁的臉,翹着個二郎腿,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你要做什麼?”
沒用反轉術式刷新大腦,意識被清醒和混沌拉扯,一時間困頓至極,宇智波神奈的反應相當溫吞,活似隻半睡半醒的貓咪,連眼皮都是要掉不掉的,渾身散發出一股子軟乎乎的氣息來。
聲音響起的那一刻,白骨堆積成的王座上的惡神才屈尊降貴似的轉動四隻猩紅色的眼珠,視線跟着往下飄,回答的聲音卻沒有立刻響起。
過去也好,現在也罷。他隻有興緻來了才會屈尊降貴去回答他人的提問,沒有興緻或者煩了,直接把人切成幾片,任由鮮血裹着内髒往下滾,弄髒裡梅前不久才清理好的地闆。
即便是有了興緻,也是憑着此刻的心情去玩弄問題的來源,看着面前的人類惶恐、畏懼、退縮。
被詛咒之王這麼凝視,旁的人怕是直接跪下了,宇智波神奈隻覺得眼皮在打架。
好半天沒聽到宿傩回答的聲音,宇智波神奈幹脆不理會他,自顧自撿了個牛骨頭,慢吞吞地爬到血水淹不上去的骨頭堆上去,把手裡的牛骨頭一丢,人直接往骨頭堆上一躺,被丢下來的牛骨頭被她當做了枕頭。
躺在骨頭堆上的人翻了兩個身,選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眼皮直接合了下去,末了還擡起胳膊撓了撓屁股。
而後便沒了動靜。
坐在白骨堆積成的王座上的惡神用四隻猩紅色的眼珠盯着拿屁股對着他的人,仍然是沒有發出任何一個音節,發呆似的盯着骨頭堆上的人半晌,而後擡起了手,食指對着宇智波神奈所在的方向一劃。
空氣被切割的聲音破空而來,淩厲的罡風擦着面門過去,無形的刀鋒劈砍在成堆的白骨,大片的碎骨和猩紅色的水花一起飙濺上半空。
墜落的血珠兜頭落下,砸在水面上碎成大片大片旋轉的漣漪。
鮮血彙聚成的池水尚未平息下來的時候,同樣的術式被揮出,驟然出現的斬擊像是黑色的鉛筆痕猝不及防出現在潔白的紙張上一樣突兀。
橫貫在頭頂的肋骨随着那一身巨大的轟鳴,發出了“嘎吱”一身。
沒有任何預兆的,那座白骨堆積成的山劇烈顫抖,緊接着上面的白骨開始傾塌,打着滾往下掉,撲通撲通幾聲滾進了血水裡。
于是山腳下的血水攢動得更加激烈。
宿傩跳上巨大的肋骨,寬松的袖子跟着動作起落。
沒有腳步聲,空氣卻在耳畔拉起。
掌心貼在粗糙的肋骨表面,單手撐起倒轉的身體,宇智波神奈高高擡起的小腿直接到了面前,他下意識地擡起手臂格擋。
她的動作足夠快,力道也足夠野蠻,甚至用不上假動作來轉移對手的注意力。
巨大的力道直接撞擊在手臂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手腕翻轉的同時帶動掌心變換方向,宿傩幹脆利落地握住了對方的腳腕,接着那股力道直接把人丢了出去。
身體像是炮彈一樣飛出去,即将擦着對面那根肋骨飛過去的時候,宇智波神奈伸出手抓住了骨頭的邊緣,扭動腰肢,空中旋轉身體卸掉慣性沖擊力的同時,翻到了肋骨上。
宇智波神奈就着半蹲在肋骨上的姿勢,隔空給站在對面的千歲大爺豎了個中指,“你是寂寞?”
“寂寞?”對面的詛咒聞言擡起眉梢,終于舍得用正眼看過來,“開玩笑也有個限度,我隻是特地趕來嘲笑某人沉迷家家酒遊戲而已。”
“你把我困在你的身體裡,就是讓我瞧見這些無聊的光景麼?”
詛咒低沉的嗓音和血水滴落砸在肋骨的聲響一同響起,陰沉得仿佛要滲入人的骨髓。
蹲在肋骨上的人扶着膝蓋慢慢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表情桀骜像是永遠無法馴服的野狼崽子,“那也得有人願意陪你玩才行。”
宿傩擡起下颌,目光穿過空無一物的空氣,一直落在對面的人的面龐上。
那張臉在一千年的時間裡總是不同模樣,被麻倉葉王帶在身邊的時候是一張臉,被他從京都遺棄的麻倉府邸裡抓回來的時候又是一張臉,到了四百年前,又是另外一張臉。
但他從來不會認錯。
“麻倉葉王真是給了你無用的東西。”宿傩側了側臉,輕聲開口。
最初見面的時候,宿傩一眼就看出她沒有人類的同理心,那具身體散發着詛咒的氣味,恐怕是過去在還未和麻倉葉王産生聯系的時候吞吃過詛咒。
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咒毒加上特殊的體質,産生了對他的毒素的耐受性。
隻要她如過去一樣,持續吞吃詛咒,身體就會發生異變,可是從和麻倉葉王産生聯系的時候開始,就中斷了那個過程。
所行之事全是依據麻倉葉王的判斷,沒有善惡觀,全憑觀察麻倉葉王的一舉一動行事,麻倉葉王祓除詛咒,她跟着麻倉葉王祓除詛咒,麻倉葉王不做的事情,她選擇忽視。
就像是模仿大人的孩子。
吞吃詛咒,屠戮人類。
她本該成為和他一樣的存在,結果卻因為麻倉葉王無形之中給予的東西,始終被麻倉葉王牽着鼻子走。
“你說的可不算。”宇智波神奈好脾氣地回答他,臉上的表情像極了一千年前的麻倉葉王。
明明是兩張毫無相似點的臉,卻硬生生能看出麻倉葉王的影子,看得宿傩怎麼都不順眼,心情煩躁,幹脆利落把人轟出生得領域。
該死的麻倉葉王。
宿傩的心情煩躁起來。
……
天光明媚,繁茂流麗的櫻花簇擁在枝梢,在庭院搖曳生姿。
翩跹的光影從日光照不到的角落裡遊過,被壓皺的書冊丢在角落裡。
意識浮出現實表面的時候,宇智波神奈迷迷糊糊聞到了暖烘烘的氣息,毛絨絨的觸感貼在臉龐的皮膚表面。
宇智波神奈伸出胳膊,把九喇嘛蓬松的狐狸尾巴扒拉到懷裡,抱着一大團尾巴蹭了蹭,哼唧了兩聲。
九喇嘛本就對人類的情緒敏感,自然沒放過宇智波神奈哼唧聲裡的煩躁情緒。
狐狸擡起眼皮,瞥了一眼把整個腦袋埋進自己尾巴裡蹭個沒完的宇智波雞掰貓,“怎麼了?”
宇智波神奈的動作頓了頓,而後把九喇嘛的尾巴團吧成一團,小心地挪到蒲團上去,臨了還不忘摸了兩把,而後畫風一轉,開始大肆辱罵宿傩是個王八蛋。
也許是宇智波神奈罵人時的情緒太過激烈,言語太過高昂,九喇嘛一時間居然沒好意思打擾她繼續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