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少年院帶着宿傩手指的咒靈,再者是八十八橋詛咒爆發的時間,同一個時間,咒靈同樣帶着宿傩的手指,回頭觀望,連帶着宿傩受肉都帶着一股子詭異的陰謀氣息。
起初沒有往這方面想,宇智波神奈的出現就像是一個引子,無聲地拉動連接各種因果的線條,流動千年的因果從他吞下宿傩的手指的那一瞬間開始重新運作。
宿傩的手指被喚醒,少年院的咒靈,八十八橋爆發的詛咒,時間太過湊巧,湊巧得讓人害怕,也許……全都是因為他吞下了宿傩的手指。
虎杖悠仁垂下眼眸。
“你覺得她是什麼?”
沒頭沒腦的問題出現的時候讓人一頭霧水。
“誰?”虎杖悠仁本能地開口詢問。
“奈奈。”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空氣裡安靜得隻剩下從出水口淌下的流水聲。
思維像是僵硬住了一樣,遲鈍的大腦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始運作。
……人類?
在人類對人類的定義裡,無論是從廣義上還是從狹義上解釋,從一千年前活到一千年後的人應該……不能被稱之為人類。
……咒靈?
這不可能,哪有咒靈會和五條老師一樣吃蛋糕和喜久福,哪有咒靈會喝奶茶,哪有咒靈……會像貓?說她是隻貓都比咒靈合适。
……詛咒?
有時候是挺像的,有時候卻又不像,不像的時候,哪裡是不像,就完全和“詛咒”這個字眼搭不上邊。
腦筋峰回路轉,九轉十八彎,虎杖悠仁想了又想,絞盡腦汁就想出來一句話,“奈奈就是奈奈吧。”
嵌入天花闆的壁燈灑下柔軟的光暈,鍋蓋下的熱水翻滾出來的聲音柔軟,鍋蓋被拿開的瞬間,朦胧的水汽湧上天花闆。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人類,也不覺得自己和咒靈是同類。”
“我曾經想過她從來不被人接受,但事實上,她并不需要任何人類接納她。”
她從來都在瞰俯人類這種生物,她非常清楚自己立于人群之外,天生就該被人類畏懼,幹脆利落地将自己與人類這種生物劃分為兩個物種,所以這一千年來,沒有任何人能持續和她産生聯系。
天生就具備一個堅定的靈魂,堅定到不會對自己的靈魂産生任何的懷疑,無論是一千年前還是一千年後,從來不會流連往事,以至于迷失自己。
這種人簡直是活該孤獨到死。
“同樣的,她也不認為自己是咒靈。”
她不需要被人類和詛咒任何一方接受,因為排擠而産生落寞和痛苦的情緒在她身上就沒有存在過,一千年來從頭到尾都在我行我素。
本身的客觀存在反而成了不那麼重要的事情。
“我想過她的未來。”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這是在咒術界被廣泛認可的話。
一千年前的起點是麻倉葉王,被通靈王詛咒的後果是一千年的不得好死,一千年後是他,那麼被他詛咒的後果又是什麼?
愛到了極緻,會變成死的沖動。
“我想不到任何可以拯救她的辦法。”
輪回如果繼續,結束這一切的就是徹底的死亡。
“不得好死這種事情好像也沒有被她看在眼裡。”宇智波斑看着鍋裡翻滾的水泡,自言自語一樣開口。
苦難對她而言隻是過眼的雲煙,人類的孤立與畏懼對她而言隻是腳下的塵埃。
苦難之所以是苦難,隻是因為人會為之存在産生痛徹心扉的感覺,當這些存在不足以帶給對方任何的痛楚,那便失去了其原有的意義,存在與不存在,自然也就成了無所謂的事情。
無限月讀這種鬼扯的東西當然不被抱有任何的希望,按照那種邏輯,宇智波神奈完全可以根據自身的咒術性質和能力,構築一個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存在任何事情的空性結界,并且聽起來還比較實在。
可她偏偏對太過美好的東西不感興趣,越是美好的東西,越是恨不得砸爛。
挑剔得很。
“思來想去,果然還是眼前的一切更适合她。”宇智波斑輕聲開口,“她就是她自己,她隻是奈奈。”
麻倉葉王說的沒有錯,一千年前但凡少了一個步驟,她保不齊就得變成第二個兩面宿傩,平安時代保不齊就得多出一個詛咒女王。
即便是有了他人的幹涉,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的,她也從來不會後悔。
“人活着便充滿了苦難,愛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宇智波斑說,“如果你還想愛什麼人,你首先得保證你是你自己。”
隻有學會愛的宇智波神奈才會愛人,也隻有還是虎杖悠仁的虎杖悠仁才會愛人。
無論是人和詛咒,本身如此,靈魂也罷,肉||體也好,明白自己是什麼的人才能做原本就想要做的事情。
流瀉的自來水不斷淌入水槽的出水口,頭頂的燈火像是被剪碎的頸脖,撲簌簌地落進琥珀一樣色澤的眼眸裡。
“洗快點。”宇智波斑的聲音傳來。
回過神來的男孩眨了眨眼睛,攏了攏手上的蔬菜。
虎杖悠仁頓了頓,而後想起了寫什麼,小心翼翼地開口,“斑先生。”
“嗯。”
“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你這樣的人會想要用無限月讀照亮整個世界。”
話一落音,宇智波斑的聲音幽幽傳來,“我沒幹過這種蠢事。”
不愧是五條悟教出來的,還學會順着杆子往上爬了。
晚飯得還算順利,雖然不是完整的人類,九相圖三兄弟還算能接受人類的食物,宇智波斑原以為虎杖悠仁的心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誰知道這小子酒足飯飽之後直接就地給他來了個土下座道歉,理由是這段時間添了這麼多麻煩。
本着不能看着弟弟一個人道歉的原則,脹相果斷跟着一起土下座,本着不能看着哥哥和弟弟道歉的原則,壞相和血塗跟着一起土下座。
宇智波斑非常想把這四個家夥一起丢出家門。
……
如果不是刻意提起,理穗這個名字已經被忘得差不多了。
“你的侍女?”夏油傑想起來了。
這人一千年幹的缺德事情太多,他都快要忘記了,一百五十年前加茂憲倫被親妹砍了的事情。
“什麼侍女?”脹相的情緒顯然有些激動,連帶着面部的咒文也跟着一塊攢動。
“加茂青鳥。”夏油傑瞥了一眼沒事人一樣的當事人,“她一百五十年前的名字。”
從血緣關系來說,加茂憲倫可以說是九相圖的父親,那麼身為加茂憲倫親妹妹的加茂青鳥就是九相圖的姑姑。
……貴圈真亂。
夏油傑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注意到脹相看宇智波神奈的目光完全變了,如果說之前是看人渣帶點土匪的忌憚目光,現在就是帶了點看長輩的……尊敬?
總之好大一濾鏡、
“前段時間偶遇一個熟人。”宇智波神奈突然來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懂的都懂,能被宇智波神奈稱之為熟人的,多半都是上了年紀的妖魔鬼怪,隻是一時間不明白對方的身份。
“算上一百五十年前生的九個,他已經是十個孩子的母親了。”宇智波神奈掏出不存在的小手絹,還豎起了嬌俏的蘭花指,渾然一副為偉大的母愛動容的模樣,簡直就是個五條悟plus版本,“好感動。”
夏油傑:“……”
牙白,不祥的預感他來了。
夏油傑瘋狂用眼神艾特宇智波斑管管自己養的怨種雞掰貓,可惜對方渾然沒有接收到信号,一副雨我無瓜的冷漠表情。
“傑傑,你無痛當媽了。”宇智波神奈表情非常嚴肅正經地告訴夏油傑,“高興嗎?”
落在身上的視線恨不得給他捅出幾個窟窿來,成為全場焦點的夏油傑耷拉着眼皮子,表情無欲無求,被折磨到冷漠,冷漠到麻木。
夏油傑:“……”
我高興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