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大爺。”回應她的是宇智波神奈那張表情面目猙獰的臉。
小姑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一副今天不打死他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拳拳到肉,肌肉相互擊打的聲音沉悶厚重,擡腿提膝,動作流暢簡潔到沒有任何的累贅,兩個千年老妖怪全然不在意這是普通人生活的社會,光明正大地在路邊扭打成一團。
漆黑的電線被撕扯下來,崩裂的豁口迸發出璀璨耀眼的火花,老舊的電線杆被一腳踹斷,連接着無數電線的杆頭倒塌下來的瞬間燒起一場絢爛的火花。
純純的體術搏擊,鬧出來的動靜堪比龍争虎鬥,動靜引起了周圍的街坊鄰居注意,順理成章地引起了剛從廚房裡走出來的夏油傑的注意。
他們家的陽台下就是街道,順着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底下兩個打成一團的千年老妖怪,一副不打死對方就不罷手的架勢震驚陽台上的夏油傑一整年。
夏油傑滿面火急火燎地拽下身上的圍裙扔到玄關的儲物櫃上,拽開大門就往樓下跑。
從樓梯口裡走出來的那一刻,一個不明物體從眼前飛過,轟隆一聲砸進了街邊的垃圾桶裡,金屬的邊框被砸得扭曲,連帶着黑色的垃圾袋飛得到處都是。
空氣裡的氣氛平靜了一瞬間,堆疊在一起的垃圾袋被人用手撥開,對方滿臉懵逼地在滿地的垃圾裡坐起身來,揉了揉被砸疼的粉毛腦袋,擡頭就看到了宇智波神奈那張面目猙獰的臉。
沙包大的拳頭砸下來的瞬間,褪去了黑色咒文的男孩被吓成掉色的簡筆畫,本能地雙手交叉擋在腦袋上。
預料之中的痛感沒有抵達,男孩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隔着折疊起來的胳膊縫隙看到了女孩被架在半空中的胳膊。
夏油傑兩隻胳膊肘子穿過宇智波神奈的腋下,把瘦弱的小姑娘架了起來,“有話好好說啊,出了人命咱就要搬家了。”
動靜鬧得叮當響,殘穢還流了一地,想不引起咒術界高層的注意都難。
“我不管!我要打死他!”
宇智波神奈蹬了蹬腿,蒼藍色的貓兒眼瞪得圓溜,恨不得活拆了對面那個粉毛。
“放過他吧,他還是個孩子!”夏油傑看了一眼黑色制服的粉毛高中生,眼尖地看到對方胸口上的漩渦紐扣,心下了然這八成是咒術高專的學生。
五條悟是一年級的班主任,之前沒有在乙骨憂太那件事情裡看過這個粉毛的資料,多半是咒術高專新入學的學生,新入學的學生統一會落到五條悟手裡,這家夥多半是五條悟的學生,把五條悟找過來,兩隻雞掰貓,大家都别想好過。
“他打我!還咬我!”宇智波神奈又蹬了蹬腿。
不止夏油傑,對面那個粉毛也震驚了。
夏油傑低頭,視線落到了小姑娘還帶着血迹的脖子上,被咬破的皮膚已經愈合,血迹卻留在了上面。
夏油傑深吸一口涼氣,目光震驚地看着對面那個粉毛,上上下下地把人打量了一邊,心說這人的膽子肥啊。
完了。
這事兒給孩子她伯父知道,非得當場把這個粉毛刀了不可,這個粉毛好死不死又是五條悟的學生,忍界修羅和現代最強咒術師打起來,光是想想夏油傑就生出了一種連夜逃離地球的沖動。
夏油傑的表情悲涼,心情也很悲涼的時候,一個白毛無聲無息地從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裡溜達出來。
“好熱鬧啊。”
輕浮的态度,輕佻的語氣,夏油傑瞬間渾身僵硬。
粉毛像是松了一口氣一樣,交叉在面前的手臂沒有放下來,轉頭哭唧唧地大喊“五條老師”。
“悠仁~”對方站在夏油傑背後揮手,聲音愉快地像是個智障兒童,“我要的雪糕買回來了嗎?”
“雪糕……”粉毛DK瞅了一眼被砸得稀巴爛的24小時便利店,臉上的表情都快哭了。
夏油傑:“……”
還雪糕呢,雪糕你妹啊!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夏油傑真的很想揍他。
“嗯,話說起來,這兩位是悠仁新交的朋友嗎?”五條悟在夏油傑背後小海豹鼓掌,“老師很欣慰哦,不過這個丸子頭先生,你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嗓音涼飕飕的,活似下一秒就要提刀砍人。
“你認錯人了。”夏油傑保持架着雞掰貓前腿的姿勢朝旁邊平移,無論是走位還是動作都帶着一股子喜感。
如果一件事糟糕到了極點,那麼不用擔心,也不用苦惱,因為這件事還能變得更糟糕。
果不其然,五條悟的爪子搭上了夏油傑的肩膀,沉重的力道宛若一座山一樣壓上肩膀,骨頭被捏得咔咔作響。
涼意順着脊椎往上攀爬,頸脖的關節宛若生了鏽一般,轉動起來格外困難。
“你是不是該和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耳畔的聲音涼飕飕的,仿佛從北部的雪原吹來的涼風,愣是在夏日炎炎裡整出一個低氣壓來。
“傑。”
夏油傑渾身僵硬得跟個棒槌似的。
“還有這位……喜久福和胖次小偷。”五條悟的笑聲格外滲人,比剛才的兩面宿傩好不到哪裡去。
宇智波神奈晃了晃腳丫,理不直氣倒是很壯,“大福是我吃的,胖次是傑傑……”
穿的。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夏油傑塞回了嘴裡。
夏油傑用手堵着那張要人命的嘴,宇智波神奈晃了晃腳丫。
“這不關你的事情吧,悟。”夏油傑臉上的笑容風輕雲淡,細長的雙眼眯起來的時候,倒是有幾分高專時候的樣子,“你什麼時候喜歡多管閑事了?”
“嗯……”
換了十年前的五條悟,可能會當場暴起把人打一頓,可惜他是二十八歲的咒術界最強,比起高專的年少氣盛,二十八歲的成年人要圓滑得多。
五條悟右手握拳敲在左手的手掌上,“決定了,傑和這位……喜久福小偷去高專做客吧。”
“……”
這會兒不淡定的人是夏油傑,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自說自話,完全不在意他人的感受。
一個未成年DK和一個披着未成年JK皮囊的千年老妖看着兩個成年人光天化日之下在街上扭打成一團,直到附近的鄰居打了報警電話,警車把人統統拉走
……
夏油傑坐在警察局的待客間裡,雙手交疊墊在下颌,面龐籠罩在烏雲似的陰影裡,看不清楚表情,那撇奇怪的劉海順着地心引力垂到了面前。
坐在她旁邊的宇智波神奈擡手揪了揪他的劉海,結果被劉海主人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掉了手。
宇智波神奈捂着被打疼的手背委委屈屈,那雙美麗的眼睛裡泛出剔透的水光,光是看着就讓人覺得心疼。
“你少來。”夏油傑滿眼的冷漠,就差把“你少來,我已經看透你們雞掰貓了”這句話寫在臉上,“我們為什麼會在出現這裡,你心裡沒個數嗎?”
宇智波神奈想了想,嚴肅地點點頭,表情兇猛,目光犀利地看向坐在對面的虎杖悠仁,“都是他的錯。”
話一落音,坐在桌子對面的老實人虎杖悠仁雙手撐住桌面,腦門麻溜地往桌面上磕,腦袋磕下去的那一刻,“咚”的那一聲響格外清晰。
“對不起!”聲音洪亮有力,中氣十足。
小孩子承認錯誤的态度非常誠懇,也非常願意負起這件事情的責任來。
夏油傑被對方真誠的态度和語言整得沒話說,疲憊地看了一眼那個坐在對面的瓜娃子後,回頭看到宇智波神奈那張表情純良無害的臉,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話說起來……”感覺這輩子都沒這麼生氣過的夏油傑疲憊地捏了捏眉心,眼角餘光落在對面,“他是這麼回事?”
如果不是那個時候感覺到的咒力氣息,他完全想不到這個孩子身體裡居然藏有如此暴戾的存在。
“悠仁啊……”一直站在角落裡不說話的五條悟突然開口了,低沉的嗓音饒了幾圈,慢悠悠地說完了後半句話,“是宿傩的容器哦。”
話一落音,夏油傑動作停頓了須臾,而後不着痕迹地用眼角餘光瞅瞅虎杖悠仁,又瞅瞅恨不得沖上去咬死虎杖悠仁的宇智波神奈,準确來說,是想咬死對方身體裡的詛咒之王。
夏油傑無奈地拽住小姑娘的後衣領子,“别鬧了,不是他的錯。”
“不管,我就要打掉他的頭。”宇智波神奈撸起袖子,露出一小截白皙柔軟的胳膊肘子。
右側臉龐的皮膚突然開裂,露出的不是皮膚下的肌理和血管,而是一條鮮紅的舌頭和慘白尖利的牙齒。
“兩代的六眼齊聚一堂,這場面不多見。”
少年右臉開裂出來的嘴角弧度向上揚起,連帶着眼尾下那條細細的疤痕也跟着開裂出一隻鮮紅的眼珠子來。
臉上突然多了一隻眼睛和一張嘴巴,而且這張嘴巴還能開口說話,光是聽着就很滲人。
見怪不怪的虎杖悠仁手腳麻利地巴掌往自己臉上抽,“啪”的一聲格外響亮,抽完了右臉對方又從手背上把自己的嘴巴開出來,抽完了手背又從左臉上蹦跶出來,簡直沒完沒了。
“對不起。”虎杖悠仁幹脆利落地一巴掌抽在右臉上,“這家夥總是會跑出來。”
“話說起來……”虎杖悠仁的目光小心地在場的兩個白毛之間來回轉動,“這位麻倉小姐……你是五條老師的親戚嗎?”
都是白毛藍眼睛,性格在某些方面謎之相似。
夏油傑眼角抽搐。
還未等五條悟做什麼反應,輔警的通知下來了,據說是有人來保釋他們了。
夏油傑下意識地以為是宇智波斑,回去要挨罵了,五條悟下意識地以為是夜蛾正道,回去要挨打寫檢讨了。
“麻倉奈奈小姐是哪位?”輔警問。
宇智波神奈舉起小手手,活似貓咪舉爪。
“保釋你的人是你的父親。”輔警說。
夏油傑:???
不是吧,宇智波泉奈?
夏油傑還在頭腦風暴,一片潔白的衣袖就出現在視野裡,袖口露出一截子鮮豔的朱衣。
幾個人被帶着走出了待客間,身穿古老服飾的大陰陽師站在門口,給人時間颠倒,重回平安時代的感覺。
夏油傑:“……”
“麻倉先生。”輔警朝對方點頭。
麻倉葉王笑容溫和地道謝道歉,一氣呵成,轉過頭去就看着宇智波神奈,笑眯眯地開口,“爸爸來接你回家了。”
夏油傑:“……”
合着您老人家還沒放棄讓人家叫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