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連她回來了也沒發現。
溫以甯沒有打擾他，她翻開自己的書本，安靜地開始複習考試内容。
整個自習區安靜極了，有人奮筆疾書，有人專心背書，有書頁翻動的聲音，也有筆尖在紙上遊走的聲音，唯獨沒有聊天說話的聲音。
随着時間不斷流逝，拖拉椅子的聲音漸次響起，坐着學習的人一個個開始收拾東西離開。
溫以甯複習完一章的内容，一擡起頭來，才發現周圍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溫以甯不由得看了眼時間。
十一點四十五分。
難怪人都走了。
溫以甯轉眸去看旁邊，裴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做完了卷子，他伏在書桌上，眼眸合着，看上去似乎睡着了。
溫以甯放輕動作，慢慢合上書本。
裴回是面對着她的方向睡的，睡着的他眉眼間的清冷褪去，添了幾分柔軟的安甯，像一株沐浴在春光裡的青松，安靜而溫暖。
溫以甯的目光凝注在他的臉上，腦海裡蓦地浮現出蔣駿楓剛才對她說的話。
就在她走神之際，裴回清冷的嗓音蓦地響起：“看夠了嗎？”
裴回伏在桌面上，慢慢睜開眼，他一雙漆黑眼眸仿若烏沉沉的海，靜靜地望向溫以甯。
溫以甯眨了眨眼睛：“你沒睡着？”
“睡了。”裴回慢慢直起身，“但某人視線灼灼，又醒了。”
溫以甯臉上微微發燙，忍不住移開了目光。
裴回看了眼周圍，又看了眼時間，發現時間已經不早。
裴回于是問她：“中午想吃什麼？”
溫以甯想了想，嗓音溫軟：“想吃你做的面。”
溫以甯的這個要求很容易便可以滿足。
裴回眉眼溫柔：“回去給你做，走吧。”
裴回說着開始收拾東西，溫以甯也跟着收拾起來，收拾好，裴回不忘給溫以甯圍好圍巾，兩個人這才離開。
回到裴回住的地方，溫以甯一進門，先是一愣，她容色驚奇，忍不住打量了一圈屋子。
和第一次來的時候有些不同，那時屋子裡有些亂，現在卻收拾得很整齊，沙發也換成了新的，甚至連斑駁的牆面都粉刷過，整個屋子仿佛煥然一新。
溫以甯追進廚房：“你什麼時候請人重新裝修過了嗎？”
“我自己弄的。”裴回從冰箱裡拿出菜和肉，看她開心，他的唇角也忍不住翹起，“還喜歡嗎？”
溫以甯重重點頭：“你什麼時候弄的？”
裴回輕描淡寫說道：“不久前。”
“怎麼突然想要重新裝修一下？”溫以甯一邊說着，一邊想要給裴回打下手幫忙，手還沒碰上食材，先被裴回推出了廚房。
裴回将溫以甯按在沙發上坐下，又從茶幾底下拿出零食：“乖，在這裡坐着等，很快就好了。”
說完，裴回這才回答溫以甯剛才的問題：“因為知道你會來，所以想弄得幹淨點，這樣你也可以待得舒服點。”
裴回留下這句話便回了廚房，溫以甯坐在沙發上，卻愣住了。
因為她？
她進屋的時候，并沒有聞到屋子裡有異味，很顯然，屋子在幾個月前就已經裝修好了，到現在，味道都已經散得聞不見了。
可是，幾個月前，她和裴回還沒有在一起。
溫以甯想起裴回一次又一次地推開自己，又想起生日後他突然承諾會對她好，還有他後來的自我剖白——
所以，裴回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布置的屋子？
他又怎麼知道，他們一定還有以後呢？
如果……沒有呢？
裴回并不知道溫以甯在想什麼，他動作熟練，輕車熟路，果然沒有讓她等多久，很快就端了兩碗面出來。
是瘦肉蝦仁面，面上卧着荷包蛋，賣相很好。
溫以甯先喝了口湯，湯的味道很鮮美，然後挑了一筷子面，面也很順滑入味。
溫以甯忍不住朝裴回豎起大拇指。
裴回眉眼帶笑，嗓音溫柔：“喜歡就多吃點。”
溫以甯問道：“你經常做飯嗎？”
“并不。”裴回雲淡風輕，“隻有你想吃的時候才做。”
溫以甯手上動作一頓，忍不住看向他。
自從在一起，裴回就和他承諾的那樣，對她很好很好，因為怕她誤會，甚至把想要埋在心底最深處的想法都告訴給她聽。
她也不想他誤會。
他明明看到了她和蔣駿楓說話，但是他那麼平靜，像是什麼事也沒有，什麼也沒有問。
但她想說給他聽。
溫以甯低下眉眼，她湯匙攪動着面湯，慢慢說道：“我剛才看見你了。”
裴回一頓，随即如常：“嗯。”
溫以甯繼續說道：“我和學長隻是朋友。”
裴回說道：“我知道。”
溫以甯忍不住擡起眼眸，隻見裴回低頭吃面，容色淡淡，看上去并沒有在意。
溫以甯的心裡松了一口氣，但同時，又莫名浮上些許失落。
吃完飯，溫以甯主動表示要洗碗，裴回沒讓，還洗了盤草莓，讓她坐在客廳沙發吃。
溫以甯這一次沒有聽話地坐着，她端着草莓到廚房陪他，還拈起草莓給他吃。
裴回對上她的眼，頓了頓，還是俯身咬下了她指間的草莓——
草莓很甜，但她更甜。
不過是兩個人的碗筷，裴回很快洗好，也擦幹淨歸置好。
裴回轉過身，低眉垂首，瞳仁漆黑，凝注着溫以甯：“你好像從來沒有叫過我學長。”
溫以甯愣了愣。
裴回音質偏冷，如珠玉相撞，但此刻落在溫以甯耳畔的嗓音卻仿佛帶着熱度，低緩磁啞：“從在宜泉遇見你的那時候起，我就一直很想聽你這麼叫我一回。”
宜泉？
溫以甯想起來了。
那是她第一次在宜泉遇到裴回的時候，她和裴回一起在奶茶店裡等阮迎夏，後來離開的時候，阮迎夏便是對裴回稱的“學長”。
那時候她是怎麼喚他的呢？
她喚他“裴回”。
她似乎确實從未喚過他一聲“學長”。
溫以甯微微仰起臉，她對上他漆黑的眸，心上一顫，啟唇吐出兩個字：“學長。”
面前的少女眉眼嬌豔，嗓音又軟又甜，就像流心的雪媚娘。
裴回眼眸深深：“再叫一次。”
溫以甯眼睫輕顫，如蝶翼欲展：“學長……”
輕盈的裙擺劃出一道弧線，裴回突然将她抱起坐在流理台上。
盤子掉落在地闆，鮮豔的草莓滾在腳下。
溫以甯猝然擡眸，撞進裴回漆黑深邃的眼眸。
裴回朝她傾身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