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國對她的反應沒有生氣,坐得四平八穩:“孫媳婦。”
陸以安被突如其來的邀約震地有些無措,懷疑與不确定在心底叢生。
傅景國像是并不在乎她的反應似的,繼續說道:“我的孫子,傅硯,前年剛在m國碩士畢業,在cloud ai公司工作了兩年,現在就要回國了。”
說完遞給她一張照片:“這是他的照片,你可以看看。”
陸以安當然知道傅硯,但她看着遞到她面前的照片,遲遲沒有接手,而是擡頭問:“為什麼是我?”
“你很合适。”傅景國坦誠地說。
為什麼合适?陸以安問不出口,也并不是很想聽到答案。
因為答案可能是因為她孤身一人,是無根浮萍;可能是她看起來就是沉默寡言好說話的柔弱模樣,并不具有侵害性;也有可能是她一直受傅氏的資助,默認她該是懂得感恩的人。
沉默許久後,陸以安接過了照片,但她沒有看過手裡的照片一眼,她歪了歪頭問:“董事長,我可以進傅氏工作嗎?”
“為什麼要工作?”傅景國像是沒料到她的問題一樣,“做了傅家的少奶奶不需要你工作,傅家少奶奶抛頭露臉說出去要被人嘲笑。”
陸以安将照片遞出,坐得筆直:“謝謝您的好意,但您知道我是孤兒出身,們不當戶不對,不配嫁入豪門。”
齊大非偶。陸以安有自知之明。
傅景國看着她,沒有接過照片,但笑不語。
許久後他才換了個話題問:“你的職業規劃是什麼?”
陸以安很誠實地說了:“我希望能在業界成為一個不錯的管理者。”
“傅氏可以給你提供這樣的平台,如果你成為了傅家人,我可以讓你直接進入管理層。”傅景國說。
這是一條捷徑,陸以安承認。
但她不是一個享受捷徑的人,把照片放在兩人間的桌子上,陸以安說:“謝謝您的提議,但我想靠自己一步步成為那樣的人。”
傅景國笑了一聲:“你們年輕人還是太年輕了,這個世界上多少人一輩子勤勤懇懇,但一個成功的管理者又有幾人?機遇從來都是不等人的,小姑娘。”
陸以安站起身,在他面前颔首:“您的建議固然對我來說誘人,您說的可能也是事實,但我也有自己的堅持。”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包間。
“以安。”傅景國突然叫住她,聲音又和藹了不少,像是尋常長輩對晚輩說話一樣,“我也不是被迫你,但是還是希望你考慮清楚,這對你來說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我在華辰孤兒院連續捐贈了十多年,才難得出了你一個江東大學的學生,你的各項能力都很出色,并非你說的配不上傅家。”
但婚姻不是由匹配生成的。陸以安心說。
“如果你同意嫁入傅家,我會成立一項基金,專門用于資助孤兒院兒童,即使我百年之後,這個基金依舊會供養下去。以及,我會交給你一項基金,由你親自操盤,你可以将它捐贈給青西的貧困小學,都由你決定。”
陸以安轉過身,眼中明顯的波動。
傅景國将這些看在眼裡。
陸以安想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但她的簡曆都交給傅氏了,這番話讓她像是被剝光了站在聚光燈下,心裡從未說明的東西被别人具象成了一根蘿蔔,釣在她面前。
“傅氏可以說是供養你快二十年,僅僅是出于社會責任感,我活了七十餘年,我覺得人是要有顆感恩的心,是要學會知恩圖報的,你覺得呢?以安。”傅景國說漫不經心。
陸以安卻産生了被威脅的感覺。
她沉默了半晌問:“基金的體量會是多少?”
傅景國的表情松弛了不少,神情更加笃定:“由你定。”
陸以安對超過四位數的錢沒有感覺,試探地問:“百萬?”
傅景國淡定道:“可以更多。”
“更多?多多少?”
“你可以想象的最大的數。”傅景國依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陸以安眨了眨眼:“一兆?”
傅景國像是被嗆了一聲,咳嗽了幾聲。
陸以安擔心地上前幾步,扶住他的手臂,神情無辜,她除了生活費和手機流量,對金錢的數字沒有具體的感覺。
傅景國對她擺擺手:“這些都是小事,往後可以再議,關于結婚的事,我可以給你一周的時間,一周後我等你的答複。”
說完撐着拐杖站起,先一步離開了包間。
陸以安站在包間裡,表情逐漸淡下,除去緊皺的眉頭,沒人知道她是什麼心情和想法。
一周後的江市。
陸以安坐在一輛加長的轎車上,看着飛速後退的周遭一切,轎車好像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馬車,帶着她穿越她伸出手捅不破的圍牆,帶着她告别她所有的過往。
傅硯坐在轎車的另一側,也側頭看向窗外。
兩人位置間隔着寬敞的座位。
轎車是開往民政局的。
傅硯問:“為什麼同意結婚?”
聲音平靜且冷淡。
“為了報恩。”
陸以安覺得自己的聲音像是飄在半空中,虛幻、不真實,像是這場泡沫一樣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