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安一整夜都沒有睡好。
即使是一個人躺在碩大的床上,她依舊睜着眼度過了一整夜。
她強迫自己閉眼,可始終沒有睡意,想翻身,但又不敢輾轉,生怕讓躺在沙發上的人注意到。
終于在不知道第幾次看表時,等到了時針穩穩落在數字“8”上。
表是Melody給她的,她換掉了沒用的禮服,依舊沒有摘掉表。
陸以安摸了摸手腕上的表帶,隔着表帶,是手腕上的一道疤。
陸以安不知道原主曾經曆了什麼,但她的到來是不是意味着一種死亡。
她曾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端詳過這張臉,這是一張疲憊的臉,殘留的絕望依舊從眼中隐隐顯現,陸以安幾次分不清這究竟是自己的眼睛還是另一雙眼睛。
她想,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原主大概也會想離開吧?
但她不确定,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離開的決心。那時一種潛意識裡不甘被束縛、想要逃離的欲望。
劇情裡給出的故事真真假假分不清,平心而論,陸以安覺得到了現在如果她還相信劇情就是冤大頭了,幾乎大部分事情都沒有按照劇情裡跟進,而即使偏離了劇情也沒有任何懲罰機制。
劇情的來源莫名其妙,但很可能隻是虛晃一槍的噱頭。
她當前的任務也不是追究劇情的原理,而是脫身。
所以所有的事情隻能靠自己。
為了她,或是為了凋零的原主。
陸以安望向窗外,厚實的窗簾将所有光遮蔽得嚴嚴實實,根本察覺不到晨光的來臨。
沙發上傳來響動。
陸以安閉上眼睛,屏住呼吸,全身僵硬。
有人細細簌簌地穿衣,陸以安閉着眼睛又想起了昨晚的對談。
傅硯的嘲諷明晃晃地挂在臉上。
無論她怎麼想解釋都被貶為一種徒勞的手段。
她必須承認,對原主孤兒陸以安來說,進入傅家無疑是階級的巨大跨越,這樣的餅無論砸在誰的頭上都會欣喜地迎上。
更何況原主大概也是有些喜歡眼前人的吧。
即使陸以安很不願意承認,昨晚說出離婚時,心裡的酸澀是難以忽略的,這種感覺她經曆過,不是她自己的情感,更像是來源于身體本源的反應。
陸以安感覺有人走到她的床前,被子上的手僵硬地攥緊,死死抑制眼皮跳動的天性。
來人隻是掩了掩她的被子。
陸以安的手被掩進了被子裡。
然後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陸以安松了口氣。
昨晚兩人幾乎是不歡而散,她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傅硯,生怕自己看見那張臉就要罵人。
完全聽不進話,真不明白這人是怎麼當上總裁、怎麼開公司的,還和傅家老爺子吵架,明明這兩人在固執上簡直如出一轍,大哥笑二哥的程度。
陸以安默默生悶氣,索性直接掀開被子起身洗漱,反正躺着也睡不着。
半睡半醒過了一整夜,陸以安竟然沒有特别的疲憊感,刷牙的時候傅硯推門進來。
陸以安回頭,面面相觑。
傅硯撇開頭,盯着地面,聲音硬邦邦的:“老爺子叫的醫生已經到了,你現在先下去吃個早飯。”
“噢。”陸以安重新面對鏡子裡自己的臉,聲音冷漠,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開始用力刷牙。
傅硯說完了話也沒再在房間裡呆着,關上門不知道又去了哪裡。
陸以安刷牙的動作放輕,動作越來越緩,眼神放空,不自覺神遊。
等陸以安收拾好一切下樓時,樓下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她的腳步不自覺一頓。
有人很快注意到她,哪裡傳來一聲“以安下來了”。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陸以安身上,她不得不挂上笑臉快步下樓。
老爺子早就起了,看見陸以安,臉上寵溺的神色浮現,拄起拐杖起身:“以安起得這麼早?快來吃個早餐。”
陸以安環視一圈,人是齊得,隻差她。
她悄悄看了眼手表,明明隻有八點半,但還是帶着羞愧的神色說:“爺爺早,我起晚了。”
老爺子完全不在意,帶着她去餐廳:“我讓家裡管家給你單獨備了份早餐,不是大家剩下的,早餐是一定要吃的,你們年輕人就是常常不吃早餐把身體掏空的。”
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陸以安乖巧地順從,老宅的住家阿姨才從廚房端上品種豐富的早餐。
陸以安沉默了下問:“這是給我一個人的嗎?”
老爺子理所當然地點頭,然後轉頭道:“傅硯呢?把傅硯叫過來。”
傅硯隔着大廳都聽到老爺子洪亮的聲音,插着兜面無表情地走來。
老爺子指着陸以安:“你坐這兒陪她吃。”
傅硯的表情看着就很不情願,但還是坐下了。
陸以安尴尬地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老爺子轉頭就對陸以安笑着道:“你慢慢吃,不着急,吃完了來小廳,昨晚有些事你不知道,我再和大家宣布一遍,你來聽下就好,醫生已經到了會客廳,聽完你就去讓醫生給你看看。”
陸以安被與衆不同的态度弄得有些手足無措,隻乖覺地點頭。
傅硯坐在她對面,摁着手機,完全不擡頭。
陸以安也不想理他,自己吃自己的。
餐廳裡隻剩下他們兩人,在空曠的餐廳裡。
“等醫生給你看完,我們就走。”傅硯的聲音傳來。
陸以安手裡的勺子頓住,然後點了下頭,繼續又舀粥。
“對不起。”傅硯放下手機,手機背在桌面上發出一聲聲響,“陸以安,我昨天态度不好,請你原諒,一會兒我回别墅,我們認真地談談吧。”
陸以安的氣還沒消,沒吭聲。
傅硯又問了一遍:“陸以安,關于你昨天提的事,我也希望能與你談一談,一會兒回别墅談,可以嗎?”
陸以安勉為其難地說了一聲:“好。”
等陸以安吃完早餐,和傅硯一起去到大廳時,幾乎所有人都齊聚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