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濃,獨居小院的窗上投下剪影,随燭光飄曳。
随着視線拉近,剪影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密不透風的窗戶紙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小小的洞,許是被風捅破了窗戶紙,也許是來自别處,怎麼也說不清。
從那破了的小洞望去,可以窺見房中緊張嚴肅的氣氛。
簡陋的木桌相對坐着兩個女子,一個淡綠色長裙一個月牙白長裙,一個俏皮一個淡雅。她們側着臉望着對方,看不清完整的容貌,但能看見她們側臉露出的大半表情,一個果斷決絕一個猶豫不定,一個如積雪般冰涼一個惶惶不可終日。
“你不能這樣做。”月牙白長裙的女子淡淡抿起唇,眼中充滿了哀求。
很難想象,那淡綠色長裙的俏皮女子此刻的表情居然能如此冰冷,與平日那可愛活潑的模樣大相徑庭,一絲俏皮都看不見。
“我們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許他是官府的人,也許他來自别人的雇用……無論如何,他看見了你,我們就不能放他回去!”女子眼中閃過一絲狠絕。
“可那是殺人啊,你殺了人就再無回頭的機會,我不能看着你去殺人,你從來都是個好人,你從來都那麼善良,不能因為我去殺人,不能啊!”月牙色長裙的女子兩行清淚灑落,她擦了擦眼淚,繼續道:“若早知如此,我就早該死在那斷橋河水之中,也不會這般拖累你……”
”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生活在慢慢變好,你也是!隻要再攢些錢我們就能離開青城去其他地方,再無人知道你的過往,你能好好生活,就像你曾經對我講的,你想要嫁一個如意郎君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想過正常人的生活,你都忘記了嗎?”淡綠長裙的女子拍桌而起,她一雙美目怒瞪對方。
另一女子顫了顫:“我記得的,我記得的,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我們計劃那麼久不就是為了那一天起嗎?現在錢攢的差不多了,再抓幾副藥你的病也能治好,離你的夢想又近了一步,隻要殺死看見過你的這個人,一切都安穩了,我不明白你在猶豫什麼?”她恨鐵不成鋼道。
“他看見了我,你便要殺了他,離咱們離開青城還有好幾日,若又有人看見了我,你是不是還要繼續殺下去?”月牙色長裙的女子哀痛萬分。
不用猶豫,淡綠長裙女子點頭:“是。你若下不了手那就我來,罪孽我一人承擔。”
她說着從長凳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菜刀。
月牙色長裙女子身形一晃,她臉色蒼白極了,唇都在抖:“是我連累了你,是我連累了你啊!”
“不要攔我。”淡綠色長裙的女子隻道。
知曉她做事一向決絕,認準的事情八百匹馬都拉不回頭,月牙色長裙的女子緩緩閉上了眼睛,像是終于認了命:“我不攔你,我根本沒有資格攔你。”她苦笑道。
淡綠色長裙的女子起身,露出淡淡的笑意:“不要怕,你若困了,你先去睡,我晚些回來。”
她說完拿着刀朝其中一個房間走去。
月牙白長裙的女子在她離去之後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趴在桌子上嗚咽着。
她好難過,她好恨,恨她的無能恨她的懦弱恨她今日怎麼好好的非要出了這房間門!
她怕死,怕疼,也怕見血,毫無優點的她竟讓另一人為她擔上這殺生的罪孽,她内疚她愧疚她難過極了。
視線跟随淡綠色長裙的女子逐漸走入屋中,像是怕身後的月牙色長裙女子跟進來看見不該看見的,淡綠色長裙的女子關上了房間的門。
她靠在門背緩緩深呼吸,剛才那麼決絕的人在關上門的那一刻手竟在發抖,而且抖得很厲害。
她不害怕嗎?
她也害怕,可是,小月姐已經害怕成那個樣子了,她不敢再表現出害怕來,絲毫都不敢。
她望着被綁在椅子上,被蒙住眼睛,綁住腿腳的男人,嗓子裡的口水怎麼也吞不盡,她要殺掉這個男人,她必須殺掉這個男人,她緊張極了。
她先點上了燈,燈光照亮了男人的容貌,身形。
那人不是長墨又能是誰?
女子拿着刀緩緩逼近長墨,她的手在抖,她的刀也在抖。
“不是我要殺你,是你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人……是你自找死路,是你先跟蹤我的!”
她自言自語,說話颠三倒四,似乎在給自己的殺人找借口又似乎隻是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一隻手在抖,她幹脆兩隻手握緊刀。
那個男人還沒醒,她用的迷藥用得很多,她一早知道這個男人在監視她,在跟蹤她,所以她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她一步一步靠近男人,每一步都沉重無比,就像是腿上綁了千斤重的鐵一樣,讓她每一步都走得跟最後一步似的,不過三四米遠的距離她竟走了近一刻鐘才走到男人面前。
這個男人此刻毫無還手之力,要殺他輕而易舉。
“為了我,為了小月姐,你隻能死!”
她舔了舔幹澀的唇,雙手緊握菜刀,她害怕得閉上了眼睛,像是劈材一樣狠狠劈了下去:“對不起,上路吧!”
她的聲音在顫抖,手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