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山關。
“殿下,隻要過了這道關隘,前方就是陳國領地了。”
說話的是一名全身都藏在漆黑鬥篷之下的女子,而與她并行的,則是一名面容消瘦,身材颀長的青年,雖說連日來的奔波令他看起來風塵仆仆,神情疲憊不堪,但身上的貴氣與俊美的容顔卻是掩蓋不了的。
“二小姐,你冒險救我,弘感激不盡!可是待你回榮國之後,榮帝會不會……?”
不錯,此二人正是瑾王端木弘,與女主柳雙雙。
自從柳雙雙知曉端木弘被擒,便一直心神不甯,直至數日前她才有機會将其救出,明知此事可能會惹怒明成燼,可柳雙雙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了。于是笑着安慰他道:“多虧大姐将連山關也打了下來,否則……我救了你,還不知道該送哪兒去。”
端木弘看出她的強顔歡笑,于是越發擔心。
他與明成燼自幼相識,了解對方是個極度重情之人,決不允許身邊人有所背叛,而今他妻子如萱半月之内連卻三座城池,榮帝自然是将他看管得比之前更嚴,也不知二小姐是如何拿到令牌,把他平安帶出榮國國都的?
端木弘道:“接下來,二小姐可是要回榮國?”
“不。”柳雙雙神情堅定,“我暫且不會回榮國,現下雙雙想與殿下一同去見大姐,我有許多話要和她說。”
于是二人假稱兄妹尋親,成功入城。
連山關内應屬笮州,入關後便可見一小城,數月前,城内還是一片廢墟,如今戰事平定,城内由奚平郡守派人接管,二人見街上行人如織,往來客商遊走其間,臉上大多帶着笑意,與數月前的荒涼死城截然不同。
端木弘心底暗自吃驚,不過此刻還是與張随會合要緊。
二人走向城中茶館,想要多停留些時辰,卻見茶館内正人群聚集,全都聚精會神的聽着座上說書人滔滔不絕,講的正是奚平郡守數日前勇擒榮國統帥,殺敵無數的壯舉。
說到精彩處,衆人一片叫好。
從始至終,端木弘一直垂眸細聽,不知在想些什麼。
柳雙雙見他如此,安慰道:“若有法子,我會叫人送信前往奚平,大姐如果知道殿下在這裡,一定會馬上趕過來與你團聚的。”
端木弘苦笑:“我倒希望,不要叫如萱見到我這副不成器的樣子……”
見他暗自神傷,柳雙雙也不好再說什麼,心底卻道:……大姐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
二人談話間,忽見身旁空位落座,來人正是錦袍華服的張随。
“天師——?!”
張随立即示意:“殿下噤聲。這平澤城主事的乃是奚平郡守親派,若是殿下暴露身份,恐怕有性命之憂。”
“怎會?”端木弘不敢相信,“如萱是我妻子,難道她還會害我不成?”
張随道:“柳側……郡守不會害你,但她麾下能人無數,難保不會有一二宵小,不願讓殿下回去繼承大統。”
不過近一年的時間,北地三州七縣皆劃入奚平治下,先不論那些以雲宣馬首是瞻的官員,難道偌大個奚平郡,就能随意拱手讓人不成?
在張随看來,瑾王身為雲宣的夫君,回去了自然而然就要把權力拿到手,可那些身居要職的官員,并不都會全然臣服新的主上,屆時一通清洗,他們又怎甘心權力落在旁人手中?
張随輕哼道:“自古以來都是男耕女織,陰陽交泰方為天道。雲宣身為女子卻越俎代庖,遲遲不肯迎回瑾王殿下以正大統,莫不是别有異心?”
他本是壓低了聲音說的,可架不住鄰桌有幾個耳聰目明的,張随剛說完,後脖頸的衣領就被人拎了起來,對方竟是個身材健美高大的女子,“混賬東西!竟敢口出狂言,侮辱雲郡守!”
關外本就民風彪悍,張随見此女竟比自己還高出了半個頭,下意識驚得咽了口唾沫,道:“你、你竟敢對我無禮,可知我是……”
對方一巴掌扇在他臉上,罵道:“我管你是哪個!覺得女人當官是越俎代庖是吧?老娘告訴你,我就是平澤城的主簿,新太守是女人,守衛軍統領是女人,女人我今兒就打你這個廢物了!你服不服?”
一旁,端木弘急忙起身勸解:“請姑娘留手,本……我這朋友是無心之言,絕非對郡守不敬。”
他話音剛落,跟在對方身邊的幾名女子紛紛開口:
“說得好聽!什麼無心之言,我看分明就是有意為之!”
“雲郡守是女子又怎樣?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不見你上陣殺敵?給家中老父老母掙個好的回來?”
“看他這細皮嫩肉的模樣,就知道連刀都提不起來!如何上陣殺敵?”
“可是有人鬧事?”
争執間,一個身影從門外施施然走了進來,卻第一時間與一旁勸架的端木弘對上了眼。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