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識過九黎施展的神異之術後，汴飛作為那一撥士卒的領頭人力排衆議，同意了九黎與他暫且合作的想法，并問道：“柳……雲姑娘可是想要我等随行前往榮國上京，刺殺榮帝？”

據他所知，榮帝明成燼曾是榮國送來陳國的質子，年幼時在陳國受盡欺淩，待到年歲漸長，不知怎的就與柳家二小姐柳雙雙發生牽扯，與其成親後這才搬來柳府。

大将軍手握軍權，嫡女卻與敵國質子成婚，此事聽來着實令人匪夷所思，就連皇帝老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還賜婚？

别說柳二小姐是被衆人發現與明成燼睡在一塊兒，就是柳二小姐當衆睡了一堆男人，正好有倒黴催的明成燼混進去了，那也不是大将軍嫡女嫁給敵國質子的理由啊！

……

鑒于近來發生的魔幻之事太多，曾為陳國抛頭顱灑熱血的大将軍都帶着家人夜奔敵國了，這點子小事貌似也……不算什麼？

汴飛幾乎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常的了。

九黎确是要往上京去。

不過，卻不是為了殺明成燼，而是為了柳雙雙。

女主柳雙雙前世本是長月仙宗之女，天生神胎，卻機緣巧合與魔界至尊相戀，二人經曆了一番當事人看來天崩地裂但圍觀群衆看來狗屁不通的頂級虐戀之後，柳雙雙墜入九幽，投胎成為陳國将軍之女，以此曆劫。

魔尊明成燼傳統藝能，雖然他欺騙了柳雙雙的感情，還對她十分差勁，還有白月光，甚至還率領魔域大軍滅了長月宗滿門，但他在看到柳雙雙心死墜入九幽之後眼眶猩紅，瘋子一般嘶吼着也跟她而去，勢要來一發三生三世保底的驚世虐戀。

很正常，畢竟仙俠劇裡動辄幾生幾世，這一世完了還有下一世，下一世完了還可以下下世，反正把天上人間搞得一團亂。

……畢竟他們又沒損失！

九黎：“……”

九黎現在看到這種不好好修煉一心談戀愛霍霍凡間的腦殘神仙，就拳頭好硬，很想挨個兒給他們一人二十個大逼鬥，好讓他們知道屍位素餐是個什麼結果。

你談戀愛，談就談吧，為什麼非要把蒼生卷進來？

蒼生何辜，黎民百姓何辜？

衆生也是你們play的一環是吧？

……咳咳，扯遠了。

總之，柳雙雙作為神女轉世，身上必然帶着奇珍異寶，這其中之一，就是「溯天鏡」。

此物，能知過去未來之事，柳雙雙墜入九幽，正是靠此物留得一縷精魄，隻待曆劫後重歸神女尊位。

九黎：……

救命！

要真讓柳雙雙曆劫成功，那得死多少人哪！

*

古代軍隊一旦攻城大捷，第一件事，大概率都是屠城。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賊過如梳，兵過如篦’可不僅是紙面上的一句話。

夜色掩映下，王狗兒的影子像隻走街串巷的老鼠一般，他手裡緊攥着一把菽（注：古代黃豆别名），正急匆匆地往目的地去。

這一片巷子是他家所在，自幼玩熟了的，王狗兒繞過那些渾身血腥氣的榮國士兵，見他們将死去的百姓屍首集中在車上拖走，嘴上還說着什麼‘軍糧’之類，恐懼得停止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外頭沒再傳出聲響，王狗兒卻不敢出來，果然，數息之後，那些穿着盔甲的兵士去而複返。

王狗兒看過太多次了，掉以輕心的鄰人被耍詐的軍士亂刀砍死後拖走，他的婆娘眼睜睜看着女兒被拖走行畜生之事，絕望的一頭撞死在牆角。

太近了，近的濺出來的血，都落在他臉上。

不，他還不能死，他娘年老目盲，還在等着他帶糧食回去……

糧食……？

王狗兒已有三五日未曾吃過飽飯，空空的肚腹發出一聲如雷悶響。

許是聽見了異動，那兩名巡邏的士卒好奇着走了過來。

王狗兒咬緊了下颌，腦中還未冒出什麼有益的念頭，卻聽咻咻兩聲——

是弓箭尾羽劃破夜空的聲響。

不知從哪兒冒出兩個矯健的身影，他們手持兵刃，幹淨利落的将榮國兵身上的可用之物給剝了個幹幹淨淨，有個人一邊搜還一邊念叨着說：“要不是老娘隻給生了兩隻手，我非得一口氣刮個幹淨！不給這些個榮賊留半分！”

他同伴則說：“盔甲這東西不好處理，能得一半可用的已是不錯了，你沒聽雲郡守說麼？人要是吃人肉，那就會生怪病，離死不遠了！郡守有仙人指點，府裡又不是說沒糧食，能别吃就盡量别吃。”

“那倒好！我巴不得那些個榮賊明日就死得幹幹淨淨！”

二人搜刮得差不多，正欲返回原路，忽聽路邊一陣響動，其中一人立即警惕地握緊了刀刃，二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的往聲響處走去——

被翻亂的雜物堆積處滾出來一個面黃肌瘦的男人，因為滾得太急，他手裡幾粒黃豆撒落一地。

“别殺我！我是陳國人！别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