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要告的是這兩條罪名,至于什麼貪污腐敗,她隻不過是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女子,偶然拿到賬冊,才好心把證據提交給官府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呢。
“……”鶴青王妃尊榮的假面有些維持不住,“辛谷主巧舌如簧,妾身無話可說。不過妾身倒是想問,辛谷主口口聲聲說王府買兇,未免奇怪……我鶴青王府與神醫谷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怎的就要派府中侍衛過去為難于你?”
話落,九黎輕輕地笑出了聲。
衆人見她眸若晨星,如同孩童惡作劇成功般的喜悅,“王妃說的好有道理。可我什麼時候說過王府派來的是侍衛?我方才隻說來殺人的那人是受王府之命,可不一定就是府中侍衛,也可能是江湖殺手啊。”
“對質才開始,王妃連案件細節都沒看,就神機妙算,知道了被我反殺的那人的是侍衛,果真厲害。”
“……”
鶴青王妃立即離座,跪倒在正廳中央,以袖抹淚,哀哀戚戚地哭道:“陛下,臣婦身為宗婦,乃是世宗皇帝親自指婚,如今卻被一小小晚輩當面為難,這不僅是打了王府的臉,也打了皇家的臉!請陛下為臣婦做主,為王爺做主!”
高處的年輕帝王沉默幾許,道:“……朕隻是旁聽。”
言下之意,就是要三法司官員出面。
順天府尹頓時感覺如芒在背,清咳兩聲主動攬過話頭,道:“辛姑娘,陛下面前不可嬉皮笑臉。王妃問你,你好生答便是。”
“我正要答——鶴青王府是跟我無仇無怨,但他們要殺的那個人,是被我救下來了,我不過代替苦主前來報案,有何不可?”
九黎補充道:“還有,我已經三十九歲了,不是什麼晚輩。”
衆人:“……”
衆人:“——?!!”
“諸位以為我多大年紀?”九黎瞧他們一臉備受震撼的模樣,張口就來,“我可不像王妃保養的好,看起來才不到六十。”
鶴青王妃:“……”
四十一歲的鶴青王妃氣得臉色發白,指尖在掌中捏了又捏,才道:“如此,辛谷主替人狀告,自無不可。但……苦主為何不親自前來?”
九黎沉默一瞬,道:“因為她被王府派出的侍衛追殺,我救人時她已身負重傷,便是想來也來不了。”
鶴青王妃:“哦?這苦主姓甚名誰?妾身倒想問問,王府究竟何處得罪了她,要她勞動辛谷主前來報案?”
原本伶牙俐齒的九黎竟沉默了。
鶴青王妃自以為抓住了她的把柄,立時笑道:“辛谷主似有難言之隐?怎麼,這苦主的姓名來路是說不得麼?”
九黎:“……你明知她是誰。”
鶴青王妃唇角的笑容越發擴大:“辛谷主這話說得蹊跷,妾身怎會知道托你報案的苦主是誰?”
周遭鴉雀無聲。
在場衆人九黎沉吟許久,輕哼一聲,笑道:“我險被王妃給繞進去了,苦主是誰——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難道就能改變鶴青王貪污渎職,草菅人命的事實嗎?”
“王妃當然知道那人是誰,因為就是你——吩咐王府侍衛追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若不是我巧遇此事,恐怕她受的苦遠遠不止這些!”
“而今你堅持要我道出那人姓名,不過是想往一個已經受盡傷害的弱女子身上再加諸一層罷了,你要她親自站在這裡,親口說自己是如何被你們陷害,被你們欺(河蟹)淩!撕開她血淋淋的傷疤再割一刀,鶴青王妃,你可真夠歹毒!”
九黎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心情:“那個人——我不想說出她的名字,因為她受的傷害已經太多,何況報案人是我,苦主是誰,應該與此案沒什麼太大的關系。若是陛下堅持要赦免鶴青王的罪行,那麼九黎就隻好……”
“陛下——”
外頭太監傳來消息,打斷了九黎:
“武安侯李晏,監察禦史齊昇,攜鶴青王案證人,入宮觐見!”
自始至終不發一言的天子貌似精神一震,道:“——宣!”
殿外緩緩走來三人,二男一女。
見此三人,衆人驚訝不已,鶴青王更是駭然失色,不過最驚訝的當屬九黎。
“嫣……”
布衣荊钗的女子望着她微微一笑,旋即大禮伏拜:
“民女元清殊,拜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