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索一頭被重新遞進莊璐萱手裡,盛泷一已經扯着另一邊在打結固定。
三兩下的工夫,繩子一頭穩穩當當定在護欄上。
另一頭很快重新回到盛泷一手裡,他直接接了話,“不拍我下。”
看盛泷一淩然正色,莊璐萱總有種先天性不敢和他抗争的畏懼。
她有點懊惱,聲音低下去,但不聽他的,“這是我的工作任務,應該我去的。”
盛泷一否了,“你站一邊。”
莊璐萱不應,半傾身過來,舔了舔唇,“你不能……”
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席卷莊璐萱心神,她擡眼,在明媚的光線裡對上盛泷一昏暗的眼,呼吸沉沉,手腳不聽使喚。
像是他控制了她身體的主動權。
盛泷一垂眼,越過圍欄往下,邊指揮她,“站好。”
莊璐萱咬了咬唇,乖乖地遠了兩步。
盛泷一沒下多久,莊璐萱像是陡然魂魄歸體,她拍了拍自己臉,小步蹿到台階邊緣緊張地觀察情況。
小狗眼神一刻不離地落在盛泷一身上,仿佛等待從天而降的救世主。
另一邊,盛泷一拿繩子在腰間圍了一圈做兜底。
若是岸上幾個大漢一同扯着繩将他下放,或許較為省力。
可如今條件受限,他隻能雙手握繩,漸次松手,控制身體下沉距離。
莊璐萱能想象到這樣有多費力,畢竟雙臂承載全身體重。
她現在明白盛泷一為何不讓她下,換成是她中途手必定脫力,随之可想而知,大概率整個人跌落在水裡。
轉眼間,盛泷一到了水與坡的交界線,這才是最為艱難的步驟。
因為要拖住小狗,他一手要負擔起成年狗狗幾十斤的重量,又要用僅剩的手吊他們上移。
站在莊璐萱俯視的角度,盛泷一額角迸發的青筋見證了他無償的付出。
莊璐萱因幫不上忙急得團團轉,她緊皺眉頭,下意識想去拽着繩子往上提,替他分擔一點垂直距離。
下面的人似心有所感,盛泷一擡眼,大概是在使力,連帶着嗓音都是她前所未聞的侵略性。
“别動。”
盛泷一動作稍頓,喘了口氣,喘音中滾滾男人的荷爾蒙鋪面襲來,滾燙熱氣如同堪堪打在莊璐萱耳邊,惹得她心跳不安甯。
她頓時緊張到要止了呼吸。
盛泷一仰臉,又吐了口氣,看着很沒出息定在那裡,像被兇了後心靈受傷的小可憐,又盡量控着氣息,沉啞磁性的好聽聲音語氣很柔,“乖點。”
四目相對片刻,莊璐萱勉力收攏心緒,恍惚着輕輕應,“我不動。”
安靜了,依他所言乖的不行。
費力的營救延續沒多久,終于大功告成。
拉布拉多興奮地亂搖尾巴,在地上踏出幾個濕漉漉的不規則腳印。
确定狗狗沒事,莊璐萱目光再很頻繁地落在盛泷一身上。
他解下束腰繩索,拖拽的繩子在他上衣上留下幾個淩亂的褶皺痕迹,窄腰被外力勾勒得更加明顯。
莊璐萱又頓覺做賊心虛,為她飄到九霄雲外的不清白心思。
她随即想起剛才,他翻身上岸的最後關頭,莊璐萱努力伸手,想要給他借力拉一把。
盛泷一目光滑過莊璐萱朝他伸出的手。
白嫩嫩的掌心,膚色下透着健康的紅潤血色,他偏了個角度,避開了女生好意,薄唇微啟,是對自己的嫌棄。
他說:“髒。”
他浸了污水,又在深坑坡沿蹭了渾身灰。
着實算不上體面的場景,但男人氣質絕頂,硬生生撐起了内裡的矜貴。
灰頭土臉的外表擋不住他落拓的身形俊朗的外表,以及崇高的精神品質。
莊璐萱失了神,盛泷一在她心裡,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盛泷一側了下角度,莊璐萱也沒再拉,轉頭先接過小狗,抱上來,為他分擔負重。
以至于到最後,莊璐萱用全身承接小狗,而盛泷一用小臂提。
相較之下,女生反倒濕的更加慘烈。
和拉盛泷一一把而言,看起來莊璐萱選擇了無所顧忌沾染小狗身上的髒污,卻将他躲避。
雖然其中有他主動逃的誘因,可她畢竟也沒客氣性地堅持一下。
尤其在他幫了這麼大一個忙之後。
莊璐萱低頭,滿心歉疚地搓着腳尖,不由自主地往盛泷一身邊挪,悄悄朝他靠近。
想說着什麼,卻又不知如何說起。
這種别扭和尴尬一直持續到她像個小尾巴似的跟着男人重新回到車邊,莊璐萱甚至猶豫着不敢上。
她待他越來越客氣,怕弄髒他的内飾,又抱歉惹他承受無妄麻煩。
“沒關系”,盛泷一眸光落過來,催她,“上車。”
“車髒了送去清洗就好,你不用介意。”
小狗被她帶上,莊璐萱想着先回救助站,再想方設法找找看它是否有主人。
另一側的駕駛位,盛泷一抿抿唇,沉吟片刻,問她,“先回趟家,清理一下可以嗎?”
“可以可以”,莊璐萱頭點的像小雞啄米,有求必應地跟他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