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泷一的家和救助站在從動物醫院出發的同一條方向,他家距離市中心更近一些。
私家園林式的小區,花間小徑濃霧彌漫掩映,正中央一座鏡面水池發出細流不絕的涓涓聲響。
小區整體風格是典型的古中式,刻在北城骨子裡的底蘊基因,深處這座城的中心腹地。
即便不是經年累月被曆史洗刷的胡同街坊,這處新造的樓盤也将國風雅韻演繹到了酣暢淋漓。
貫穿花園的是紅木雕漆,印刻祥雲紋案的廊道,而漆峰畫扇的觀景台下,庭院遠處綴着雲霧缭繞的理石瀑布。
旁側花枝纏繞,一年四季,一季一景。
六月天,空氣燥。
莊璐萱衣服不比剛才濕,但也沒幹完全,還隐約印着些不幹淨的水漬,不過好在如今的天氣溫度下并不會着涼。
盛泷一稍靠前兩步帶路,她在後面喊貪玩小狗跟上,再次覺得這隻小狗約莫曾有教導很好的主人,以至于輕而易舉就能聽話且懂事地遵循指令。
莊璐萱邊走邊瞅,不禁再次感歎她和盛泷一經濟實力的非凡差距。
能在北城有個能栖身小窩已經是多少人付諸半生的夢想,而他卻輕而易舉擁有三室兩廳兩衛的豪華配置。
莊璐萱沒不客氣地四處參觀,但僅從客廳向外望,都能看見一扇推拉玻璃門隔擋下,面積堪比一室的寬敞露台。
外置桌椅配飾,品牌材質皆是頂配。
兩人換鞋入室,盛泷一先領着莊璐萱簡單洗了手。
他進衣帽間,再出來走近,還帶着一沓東西,最上面疊着條幹淨的淺灰色浴巾。
盛泷一帶莊璐萱來到衛生間,将手中的東西整齊地放在置物架上,回頭給她講,“浴巾是新拆封的,沒用過,另一套是我剛買來洗好的睡衣,也沒穿過。”
莊璐萱後知後覺,他應該是安排她也先趁此洗個澡。
盛泷一話音落下的間隙,房間裡很安靜,隻有一牆之隔的客廳,牆上挂鐘滴答運轉的規律嗡鳴。
莊璐萱舔了舔唇,不由自主有點緊張。
她無類似經曆,不過在一個成年男性家裡洗澡,還換上他的睡衣,必不可少會有些張惶。
不是覺得盛泷一會趁人之危對她不利,而是她自己心跳撲通撲通的。
控制不住幾次三番自動腦補,畫面都是不怎麼磊落的暗昧場景。
她好像不知何時堕落了。
盛泷一為她備好用具後出門,輕輕合上了門闆。
浴室裡,莊璐萱百無聊賴地盯着内部陳列。
擺放有序的洗漱用品全新一套,且均為男款,應是他采購時順便多備的。
似乎沒想過女孩子光顧的可能,整個客衛貫穿了男性生活的痕迹,處處是令她心跳反複上下波動的荷爾蒙氣息。
莊璐萱就這麼發着呆環視觀察了幾圈,又意識到小狗仍等在外面等她,才趕緊旋上了反鎖按鈕,回過頭按開了花灑水流。
她抵着新洗發水桶,壓了好幾泵才有新的姜黃色洗發液溢出,莊璐萱揉了幾下塗抹在發尖,鼻腔瞬間炸開了熟悉的烏木。
和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從頭到尾地将全身仔細清潔過,莊璐萱展開那條淺灰色浴巾,将身上殘存的水滴瀝幹。
浴巾被移開,下方的睡衣也鋪展在眼前。
莊璐萱剛才沒仔細觀察他拿來的東西,這會用到了細看,才發現他周全地給自己準備了兩套。
夏季睡衣衣料輕薄,盛泷一這邊又沒有女生的換洗内衣。
大概提前考慮到面對他這麼個成年男子,莊璐萱穿着短袖,缺失内衣兜住的輪廓弧度或許會令她忸怩,盛泷一除了短袖睡衣之外還為她拿了件拉鎖式夾克外套。
挺立堅硬的黑色牛仔料子,足夠遮掩具體身形,更别提盛泷一的尺碼比她大了幾個度。
莊璐萱把衣服罩在身上,俨如裹了條有型的寬大浴巾。
差不多搞好之後,她吹了吹頭發,八分幹左右即停,吹風機被放歸原位,旋鈕擰開,她重新回到客廳。
盛泷一或許預料到她會裹着兩件衣服出門,提前開了空調冷風,溫度控制得像是為她量身定制。
以她兩件的穿着,在室内并不會熱,也不至于剛洗澡出來,就被冷氣沖個滿懷。
拉布拉多不在客廳,而主卧内的浴室裡正傳來吹風機運作的聲響,他的洗浴應該也進了尾聲。
換了新的衣物,莊璐萱沿着沙發邊沿坐了一會。
兩隻小腿半懸空地吊着,惬意的悠悠晃晃,又張着腦袋悄悄再打量了下他的家。
空間寬敞,防護也到位,六月過來肯定受不了委屈。
思維發散片刻後又感覺不對。
盛泷一吹頭發的時間簡直有點久。
她沒從開始計時,但這麼一會坐下來消磨的時間感覺上不少,換了她一頭長發,差不多也該能吹幹。
她目光往裡探,猜測在心中成型,卻又不好擅自闖入他的卧室。
莊璐萱上前兩步,站在他卧室門口,耳朵湊在門闆上,隔着兩層門偵查内部動靜,卻等到吹風聲響驟停。
窸窸窣窣的開門聲由内至外,先沖出來的是洗幹淨又吹幹後撒花往外蹦的小狗。
拉布拉多橫沖直撞,甚至一沒留神,把莊璐萱撲了個踉跄。
應該是很活潑的性子。
莊璐萱怕它橫沖直撞,連忙去擋。
小狗沒有概念,覺得哪裡都是肆意玩耍的快樂場所。
可是莊璐萱第一次來盛泷一家,給他添了那麼多麻煩,萬一小狗再在他家裡冒冒失失,撞破什麼東西引得他不快,她怕是更加下不來台。
莊璐萱蹲在地上,和拉布拉多面對面,兩隻手溫柔地摟着小狗腦袋,和小動物抵着額頭打商量,“小寶乖一點,不要亂跑好不好。”
小狗還有點失落,“可是剛剛哥哥讓我出來随便玩。”
莊璐萱這才意識到,吹風機聲音停止,他蹤影仍無。
女生略微蹙了下眉,唇角抿了抿,“他沒出來嗎?”
小狗尾巴擺呀擺,“哥哥說他要洗澡。”
這句出來,莊璐萱本就飄忽的神緒仿佛進了洗浴内間,注意力的重點已經不在小狗身上了。
原來他忙活了這麼久,竟然都是在照顧它,甚至他自己都還沒清潔嗎。
莊璐萱原本認為理所當然她來做的事情,可回想起來卻發現,和他在一起,幾乎大大小小的所有事項,全被盛泷一包攬。
直到現在,她都在被他照顧着,完全沒出任何力。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呢。
是他毫不猶豫地跳下深坑去救小狗,還是他主動要求收養六月,又或從她抱着沖進醫院時,他第一時間說的那句“小貓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