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泷一辦公室是朝南的一間,采光極其優異。
木質辦公桌占據最大的空間,正中間是台顯示器,桌台左手邊擺着個三層的鐵制镂空收納架,上面規整地疊放着工作資料。
背後一列三組的檔案架,裡面放着藍色的A4檔案盒塑料夾,房間的角落裡躺着一架簡易折疊床,應是午休用具。
看她差不多參觀完,盛泷一簡單客套兩句,幫她拉好椅子,“這邊環境簡陋,隻有我這把椅子,别客氣,你坐。”
莊璐萱沒動,在人家辦公室,她還沒自覺到鸠占鵲巢。
況且以他們兩個的高度差,她怕坐下來連盛泷一的臉都望不到。
她不坐,盛泷一也沒再提,他不輕不重地倚上桌沿,修長的雙腿前伸,雙臂有一搭沒一搭地支着兩側。
他這麼往桌沿一靠,他倆高度勉強平視起來。
盛泷一打量了她一眼,不輕不重地調侃她昨日說辭,“不是不在救助站?”
他淡聲笑一下,“原來是要來醫院找我?”
“才不是來找你”,莊璐萱嘴硬,“從救助站出來,躲你。”
盛泷一笑,“嗯,來我辦公室躲我。”
“不是蹲我。”
盛泷一總有種能激莊璐萱跳腳的能力,不算欺負她,但就是很愛以逗她為樂。
莊璐萱表面怨念頗深,實際又很神奇地并不排斥這樣的相處模式。
她說不清對盛泷一的感覺。
之前從未有對一個男性如此複雜難言的情緒。
不反感他的調侃,下意識認定他是好人,見不到會思念,見到了又忸怩到臉燙。
隻要和他接觸,渾身的細胞就開始不對勁。
莊璐萱心緒複雜,她一度覺得人類用“顔狗”來形容喜歡看帥哥美女的同類群體是件極其錯誤的發明。
形容就形容,那也應該叫“顔人”,幹嘛要把他們狗狗牽扯進來,也沒人征求它們同意。
而如今她首度改觀了看法,這詞莫不是專為她量身定制的。
定義是見到外表俊朗的盛泷一後為他屢次破例,不然怎麼解釋她對他無緣由的熟悉和好感。
莊璐萱今天穿了件吊帶款的牛仔七分長裙,搭着一雙小白鞋,休閑的日常風,和她平時出任務救援一成不變的運動服相較,多了幾分小女生的清甜氣息。
盛泷一注意到,莊璐萱想引入正題時,總愛提前鋪墊幾句有的沒的,假裝正事隻是順勢一提,而非刻意為之。
全然無用的扯東扯西,不過她愛聊什麼盛泷一都依着她聽。
專心,不打岔,但能看穿她全部的小把戲。
閑談好半天,莊璐萱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輕描淡寫地提及正題,卻被忽的一聲敲門打斷了即将破殼而出的勇敢。
綿長有力道的聲音,響了三聲,女生未出口的話被生生攔截。
即便盛泷一把此刻話語的優先級給她,她開口差不多也是難題。
盛泷一沒猶豫,揚了聲對門外,“請進。”
工作人員是來叫他,小護士提醒,“盛醫生,等下有隻小狗的手術,要去準備了。”
“好,我馬上來。”
莊璐萱不會和正事争取優先級,何況有小狗在等他。
她下意識忽略了來就診的寵物并非所有情況都如她那般特殊危急,或許有的是預約看診,耽誤幾分鐘也沒關系。
就比如說——盛泷一被預約的這台給小公狗的絕育。
莊璐萱倉惶起身,眼看他這邊一時半會兒分不出精力給她,她有眼色地告辭,在必經路上被盛泷一長腿連着的鞋尖微微擋了下。
莊璐萱不明,柔愣的眼神疑惑着掃他。
盛泷一簡要說:“我半個小時左右結束,下午和你去接六月回家。”
他問:“你在我辦公室等我嗎,還是我中午下班之後去找你?”
莊璐萱蓦地頓住,不可置信的眼光呆愣愣望着盛泷一,動也不動的。
男人溫和地笑一下,“怎麼了。”
他點破,“來找我不就是說這個的麼?”
害怕再猶豫任何工夫都會給盛泷一反悔的機會,下一秒莊璐萱急切地給回答,“我在這等你。”
“好”,盛泷一不由失笑,又想起她會無聊,仔細補充道,“我桌子裡有一次性紙杯,水房和衛生間都在出門後走廊左側的盡頭。”
“你可以在這邊休息一下,如果要……”
盛泷一還在講,莊璐萱忍不住催他停止,“好了好了你快去,他們在等你呢。”
盛泷一好脾氣地應她,出門的最後沒忍住再囑咐道,“這間辦公室沒有涉密資料,想要什麼抽屜裡都有,找不到的話去門口護士台。”
莊璐萱擺擺手趕人,“知道了知道了!”
盛泷一離開,莊璐萱忍不住再次打量這間辦公室,她守規矩地沒看他任何資料,也沒按他說的翻翻抽屜,就這麼沉默地在他的座椅上落了座。
沒有腰靠支撐的普通木頭椅子,底座還硬邦地不行,莊璐萱坐了會就坐不下去了。
心裡惦念着盛泷一的手術,也不知這次情況怎樣。
越想越覺得擔心,她從辦公室溜出來,關好門,沿着昨天等待的手術室位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