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他還沒見過這麼多書!
這滿殿的書看得他渾身都刺撓,汗毛都豎起來了,讓他想起來被太傅逼着讀書那痛不欲生的日子,到嘴邊的狠話一下子咽了回去,噎得他說不出話來。
娘的,這小子是要賣書嗎?
今日段景翊興高采烈地說要紮祈天燈,拉着承明殿的人在後院鼓搗。商陸自告奮勇要為他做長壽面,在廚房忙活。
沈淵無所事事,便整理自己前些日子買回來的書冊。
這些書擺得到處都是,快将書房堆得無處下腳了,得好好拾掇拾掇。
他分門别類地整理着,順道将書房中原有的一些放得久的書揀出來,打算明日若是放晴就擺到庭中曬曬。
以前在梁宮的時候,他從來不敢出去曬書,就怕一個不小心被沈濯和他的狗腿子都給把書毀了,如今在大桓宮中反倒沒這些顧慮。
他剛把新買的書分門别類整理好,将那些有些受潮的舊書暫且攤在殿中晾着,便聽見殿外一陣嘈雜,旋即殿門被人一腳踹開,聲音大的像是要把那門強拆下來。
沈淵循聲擡頭望去,見是個臉生的将軍,高大得如同一扇門,堵在殿門口便有山雨欲來之勢。
他有些疑惑,不知這人所為何來,客氣地詢問:“這位将軍,突然登門,有何貴幹?”
伏虎掃了殿中一眼,吞了吞口水,對着滿殿書犯怵,感覺這些書上的字通通變成了虱子,全都爬到了他身上咬,渾身都開始刺撓。
他知道,他們陛下雖然也沒多喜歡讀書,卻很看重書。
他今天要是敢在這兒耍橫把這些書全毀了,陛下轉頭就能揍得他親娘都認不出來。
記得以前他們都跟着太傅讀書時,他和陛下這兩個最不愛讀書的常常一起被罰抄書。
明明陛下一邊抄書抄得昏天黑地,一邊惡狠狠地說要把老頭兒的書全撕了。
可等他真的去撕書,卻被陛下揍得鼻青臉腫,還被逼着把撕掉的書一張張粘好,粘不好不給飯吃。
讓他粘書,這不是逼着張飛繡花兒嘛!
那次被折騰得可太慘了,到現在想起來他還渾身疼。
這小白臉兒夠賊啊!專往人七寸上踩。
不行,輸人不能輸陣!
但他失了踹開門大吼一聲壯聲威的先機,隻能學着陛下擺出目空一切的架勢,鼻孔看人,上下掃視他一眼:“你就是陛下帶回來的小白臉兒?”
長得比女人還漂亮,一看就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兒,他才不怕他呢!哼!
沈淵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
你說他有規矩吧,他一腳踹門且出言不遜;你說他無禮吧,人家老實站在門口不亂闖,看到裡面晾着書,也不會進來故意搗亂。
這人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沈淵一頭霧水,對眼前的情況滿是不解,依舊客氣有禮地問:“恕在下失禮,敢問将軍是何人?”
“老子叫伏虎!”伏虎中氣十足地自報家門,又想起段曦甯以前要吓唬人還會把身份亮出來,又補充了一句,“期門軍統領是也!”
“伏虎将軍,失敬。”沈淵客氣有禮地詢問,“不知今日上門,有何貴幹?”
說完他又覺得,對方好歹是期門軍統領,讓人一直站在門口頗為失禮,便擺了個請人的手勢:“伏将軍可要進來喝杯熱茶?”
他不太明白這位伏将軍為何一直在門口站着,像是不敢進來的樣子。
他這殿中雖晾了不少書,卻并非無處下腳,留出來給人來回走動的地方還是很寬敞的,不用怕踩壞書。
伏虎又朝殿中掃了一眼,感覺渾身難受被滿殿的書怵得一點兒底氣都沒有,都快忘了自己是來找茬,要給這小白臉兒點顔色看看的,反倒像被對方收拾了。
他心裡給自己壯了壯聲威,拔高聲音道:“小白臉兒,你裝什麼裝,擺這一屋子書給誰看呢!”
沈淵不解,不明白他為何這麼說,平和地解釋:“自然是我自己看。”
讀書人,難怪陛下那麼稀罕呢!
伏虎心裡更沒底了,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要不還是算了吧?
這小白臉……啊不,陛下說對讀書人得客氣點兒。
這位小先生,除了長得像吃軟飯的,其實也沒幹什麼壞事嘛!
陛下越長大越是一肚子壞水兒,尤其成天跟那幫唠唠叨叨的老家夥打交道,心裡彎彎繞也多,誰知道她好好地給人送生辰禮,在打什麼歪主意呢?
萬一叫陛下知道他來承明殿鬧事,回頭再被這小白臉告上一狀,陛下指定又得揍他一頓。
他已經萌生退意,想着就此息事甯人回去算了,别沒事兒找抽了。
偏偏此時一個讓他脊背一涼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伏虎,你杵這兒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