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運鹽的船隊龐大,押運的也多是他們自家招募的鹽丁護衛,并非真正的官兵。”嫣紅眼中精光閃爍,“我們隻需收買其中幾個不起眼的鹽工,花點銀子,探知其中詳細。再派些精幹暗衛,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某幾條船的夾層裡……塞幾樣特别的東西。”
“若是兵部得知蘭亭山莊膽大包天,竟敢利用官鹽船夾帶私運違禁軍械,甚至可能涉及邊防機密……他們會如何反應?”
密室内瞬間安靜下來,燭火跳動,映照着夜郎君眼中驟然亮起的寒芒:“就如此辦,雖不能立即置蘭亭山莊于死地,也足以讓神捕司的卷宗上記下他們一筆,日後他們再有什麼特别的動靜,恐怕就不容易收場了。”
“遵命。”
青鹄的動作奇快,不過兩三日功夫,驚鴻山莊百裡内,不少村鎮、貨棧、田莊都接連“遭了災”。緊接着,不僅驚鴻山莊周圍,江南各處都紛紛傳來受到“土匪”襲擊的消息,氣得不少百姓日夜痛罵“天殺的流匪”。
雖然這些土匪極少傷人,每次也搶不了什麼值錢東西,但襲擾接二連三,令人防不勝防。
他們似乎刻意避開普通百姓,反而重點關照那些往日裡有蘭亭山莊撐腰、作威作福慣了的富戶鄉紳們。這些大老爺何曾受過這等窩囊氣?一個個又驚又怒,紛紛派人快馬加鞭趕往官府報案哭訴,要求官老爺做主,嚴懲“流匪”。
一時間,通往附近幾個縣衙的道路上,告狀的車馬絡繹不絕。縣衙門口更是人頭攢動,擠滿了哭天抹淚、義憤填膺的苦主。縣令老爺們被吵得頭昏腦漲,案頭的訴狀堆成了小山。衙役們疲于奔命,四處“勘察”現場,卻連個鬼影子都抓不到,更别說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了。
這些“流匪”就像泥鳅一樣滑不留手,來無影去無蹤,隻留下一地狼藉和滿腔怒火。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快傳開,很快,連帶着驚鴻山莊之前被山賊圍攻、損失慘重的消息,也成了街談巷議的熱門話題。輿論風向悄然生變:連家大業大的驚鴻山莊都遭了土匪侵害,這夥賊寇實在是肆無忌憚!官府何在?為何遲遲不見派兵剿匪的動靜?
這股怨氣和壓力,自然層層上傳。本來專門管理江湖事務的神捕司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應付那些被騷擾得快要發瘋的鄉紳富戶的催促和責難,還得疲于奔命地去調查那些根本查不出結果的“小案子”,一時也算得上焦頭爛額,分身乏術。
就在江南的越來越渾的同時,驚鴻山莊在西南的分号一反常态,行事極為高調。他們的車隊打着“惠利邊民”的醒目旗幟,沿途廣發告示,宣稱要以“公道價格”大量收購邊茶,同時平價出售布匹等邊民急需之物。
這一招,像一塊巨石砸進了本就暗流洶湧的西南商界。
消息傳到蘭亭山莊設在滇地的大掌櫃耳朵裡,這位大掌櫃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驚鴻山莊?他們怎麼也敢來碰茶馬這塊肉?還“公道價格”“惠利邊民”?這不是明擺着來砸場子、搶飯碗嗎?!
蘭亭山莊雄踞西南一隅,憑借朝廷的縱容與自身的強硬手段,早已築起一道壟斷的高牆,茶馬之價,皆由其肆意操控。驚鴻山莊這麼一搞,擺明了是要撕開他們的口子,再啃下他們的肥肉。
蘭亭大掌櫃又驚又怒,立刻飛鴿傳書請示本莊,同時調動一切力量應對。蘭亭山莊先是密遣爪牙,暗中恐吓那些欲與驚鴻山莊結交的茶農與小商販;繼而于市井之上大肆抛售貨物,妄圖阻撓驚鴻山莊的收購大計,更不惜編造流言,诋毀驚鴻山莊之貨物來源不明……
而更為緻命的一擊,卻在無聲無息中醞釀。
江南某處繁忙的漕運碼頭,一艘隸屬于蘭亭鹽運船隊的大船正在裝貨。成袋的官鹽被鹽丁們喊着号子搬上船。誰也沒注意到,一批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沉甸甸的物件,早被偷偷塞進了船艙底部一個極其隐蔽的夾層暗格裡。
當兵丁們“例行公事”般撬開幾處艙闆,竟然“意外”地發現了那個暗格!
巡漕禦史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光天化日之下,官鹽船上竟敢夾帶私運違禁軍械?還有疑似邊防輿圖的東西?這簡直是捅破天了!
“拿下!所有人等全部扣下!所有鹽船都扣下!鹽貨一律查封!速報兵部!”禦史臉色鐵青,怒吼聲響徹碼頭。
這消息如同長了翅膀,比運河上的船還快,帶着驚天的分量,直飛京城兵部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