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不臨街那側有個後院,院内辟了幾間小屋,作為夥計的住處。但夥計們多是土生土長的來月鎮鎮民,因而後院裡實際上隻住了五四三一人,其餘屋子要麼被閑置,要麼成了儲酒的倉庫。
當五四三再回到屬于他的小屋時,已是将近淩晨兩點。
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一晚好長好長,又是被打,又是夜間走山路的,确實太費體力了些。
迷糊間,他發覺自己被按着坐在了椅子上,心想她們二人這時候還挺體貼的,于是嘟囔着客氣道:“您二位也坐,不用客氣哈。”
祝餘:“你想多了。”
江起舞:“誰跟你客氣了。”
一人一句這麼怼着的同時,江起舞和祝餘合力把五四三捆在了椅子上,确保他無法掙脫才罷休。
五四三絕望:“二位,我真的已經老實交代了,這都兩點了,咱們真的不能先休息嘛?熬夜傷身啊。”
祝餘:“你當然可以休息啊,睡呗。”
江起舞:“你看你是想在這睡,還是我們報個警送你去局子裡睡?”
五四三看着面前這一對人:“不是,怎麼還鬧到要報警了呢?”
祝餘:“不是你自己說的已經老實交代了嗎?那可是拐賣未遂啊,難道不該報警?”
五四三一副慌不擇路的模樣:“要不……要不我把那形影不離法的物件都送給您二位,作為賠罪,咱就私下和解了吧。”
江起舞點着頭,“也行,那你說你都放哪兒了,我們自己去拿。”
五四三卻臉色變了,沉默幾秒,弱弱開口:“我這還挺亂的,要不還是我來拿吧。”
無人回應他的提議,江起舞和祝餘都隻當作沒聽到。
他讪讪道:“那個,我也隻是個辛苦工作的打工人,這麼些年,好不容易存下了點小錢……”
江起舞最不喜歡絮絮叨叨的人,“你到底想說什麼?”
五四三:“我都放在保險箱裡了,但是裡面還有張存折,那是我的全部家當,所以……您二位能不能稍稍回避一下。”
祝餘環視一圈屋内,先後指着掉皮沙發、老式電視機,還有電視機櫃上摞着的雜牌泡面,“你覺得我們看上去需要觊觎你那點小錢嗎?”
五四三又沉默良久,才答應:“那,那好吧,保險箱就在裡間的衣櫃裡,密碼是933。”
這間屋子以一組雙面櫃隔開裡外間,向門一側為分格式儲物架,背門一側為衣櫃,将床從沙發電視區獨立了出去。
江祝對視一眼,僅憑眼神達成共識,由祝餘留在外間看着五四三,江起舞則去裡間找東西。
江起舞繞過雙面櫃,按照五四三的說法找到内嵌在衣櫃裡的保險箱并打開。她暗自腹诽,就這麼點東西,至于擔心她們成了強盜嗎?
這麼點東西,指的是一張存折,和一塊壓在存折上的黑色硯台。
江起舞連眼神都不願多給存折一個,拿起硯台就返回外間去,瞧他剛才那個防備樣,她才不稀得要這些錢呢!
“喏。”她把硯台遞給祝餘,“除了存折,就隻有個這個,你覺得是它嗎?”
五四三在一旁搶答:“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影子都是黑漆漆的,又為了不那麼招搖,便于掩飾,古人就按照他們的審美風格,把蛇影和蛇骨弄成了黑色硯台模樣……”
“問你了嗎?”
江起舞覺得他說的話可信度存疑,不想被他牽着走,而且她拿到硯台的第一秒下意識的反應便是,那隻是個硯台。
比起這個行為邏輯多處不合理之人嘴上說出的話,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覺,還有祝餘的判斷,于是她打斷了他的搶答。
在祝餘研究那硯台的時候,江起舞有些無聊,索性像貓盯耗子一般,眯着眼對五四三一陣審視,直看得他開始躲閃她的眼神,手上腳上也不自主地多了些小動作。
江起舞輕笑:“别緊張啊,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這就算是賠完罪了,之後我們也不為難你。”
五四三喜道:“真的?”
“真的。”江起舞鄭重地說,卻又突然變換了威脅的語氣,“除非你還在騙我們,那就難說了。”
五四三剛放松下來的心明顯又懸了起來,話都說不利索,“這,這,這,我哪敢啊?”
祝餘将硯台往他腿上一丢,立馬打他的臉,“你這不就敢了嗎?”
她對江起舞說:“我确定,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硯台。”
江起舞對五四三譏諷着:“你要不現在再掙紮一下,想個辦法證明它是真的?”
五四三急匆匆應道:“我可以證明!真的可以!”
“讓他來證明的話,說不準全是謊話。”祝餘指着儲物架角落裡的酒壇,“但我們可以自己證明,你看,他昨晚想要給你的酒,是那個嗎?”
五四三插嘴:“不……”
祝餘:“你閉嘴。”
江起舞不太确定:“看酒壇的樣式,很像,但他們店裡應該多的是這種酒壇……對了!有一個辦法可以判斷!”
她努力回憶着昨晚,驀地眼睛一亮,想起她沒收下酒的理由:壇子上有被嫌棄的黃泥。
說來倒是多虧了祝餘的潔癖,讓她多注意了幾分,此時正好派上用場——酒壇的樣式會相同,但蹭上黃泥的位置和形狀卻絕對會有區别。
儲物架前的地面上也堆滿了雜物,江起舞艱難地在逼仄的空間裡尋找可以落腳的地方,把酒壇取了出來。
經過回憶和比對後,她确定了,“就是這個,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