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季雲鶴關上門，觸到文森特意味深長的目光，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你是同性戀嗎？鶴。”文森特直白地問。

季雲鶴咳了一聲，領着文森特走進卧室，找了身幹淨的睡衣遞給他，信口道：“薛定谔的同性戀。”

“what？”文森特不明所以，“不過我一直以為你是無性戀，從來沒見你對男人或者女人産生過一絲興趣，你的眼睛太平靜了，so，剛才那人是你的戀人，還是追求者？”

季雲鶴頓了會，顧左右而言他地說：“你會介意嗎？”

“當然不，這是你的自由。”文森特摸着胡茬思索道，“他似乎誤會了，如果你需要我解釋，我非常樂意幫忙。”

季雲鶴輕笑，按住他的肩膀，“好的，不過現在還是先睡覺吧，明天帶你四處遊玩。”

“OK。”

季雲鶴還在衛生間就聽到有人敲門，文森特先洗漱大概已經睡着了，敲門聲響了五六下都沒人理會。他隻好匆匆結束沐浴趕去開門，不出意外果然是江濂，“你又想幹什麼？”

江濂凝着季雲鶴浴後熏紅的臉，心裡一痛，斂下眼皮不願再看，将東西塞他的懷裡，張了張口，嗓子哽着難受，終是發不出聲音。

季雲鶴打開袋子一看，齊全的計生用品。他一下氣笑了，頂着口腔壁不住地點頭，團起袋子，微笑道：“謝謝，正好可以退掉我的訂單。”

“砰”這次的關門聲很大，似乎帶着怒氣。江濂陷在痛苦的沼澤裡，眼睑又紅又潤，臉側的腮幫子凹進明顯的弧度。他擡拳敲打額頭，自嘲笑道：“真賤呢，江濂。”

第二天季雲鶴預備帶文森特逛B市，出門時間比較早。電梯口江濂靠着牆壁抽煙，面色明顯憔悴，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兩人，尤其是文森特身上的外套是季雲鶴的。

文森特被他的注目搞得渾身不自在，看了眼目不斜視的季雲鶴，有點拿不準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自己是否需要幫好友搭個橋？

“走了。”電梯一到，季雲鶴勾着文森特的肩頭走進電梯，對某人擅自跟進來的行為未置一言，一點視線都沒有偏移。

江濂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做出這種跟蹤人的行徑，像個喪心病狂的偷窺者，躲在陰濕腐敗的角落，懷着一顆将死不死的心，眺着本該屬于他的位置，被不知名的人占據，他的小鳥如何和别人有說有笑歡快暢遊。

他應該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搶回他的東西，再狠狠地教訓那個膽大妄為的第三者。可是他沒有任何立場，在經曆昨天晚上之後，他失去了他專屬的權力。

“嘟嘟”手機收到一條消息，是關于文森特的資料。他草草掃了一眼，繼續看向路邊陪人吃着特色小吃的季雲鶴，眉眼彎彎。

江濂趴在方向盤上，看着看着，連三魂七魄丢失了都渾不在意。

一連幾天，季雲鶴與文森特形影不離，出入無不在一起。他要幫文森特适應環境，慢慢交接工作，順帶解決對方的住所問題，交情在這，自然得上心。

江濂找不到一點縫隙擠進去，從最開始的心急焦躁，到麻木無所謂，冷眼旁觀他們的一舉一動。我真的可以出家了，他心想。佛說六根清淨處事不驚，而他的妄念本就是一場鏡花水月。

在意志被摧殘得不成樣時，文森特總算從季雲鶴家搬走了。

“小鶴。”

季雲鶴掏鑰匙的手頓住，看向對面的江濂，心下一突。七天不見，江濂怎麼看上去這麼枯槁，跟被妖怪吸走精氣似的。有這麼在意嗎？

江濂走到他面前，勉強勾起唇角說：“你從博運辭職，不如來天河？”

季雲鶴面色微沉，不滿道：“對你來說，别人的私事是可以随便窺探的嗎？”

江濂默然，撇開臉，唇肌蠕動好半天才發出聲音：“我不查怎麼知道那個人配不配得上你，向一個樣樣不如我的人認輸，憑什麼？”

季雲鶴嗤笑：“他從來沒有傷害過我，光這一點就勝你千百回合。”眼見江濂驟然慌神，他抿了抿唇，淡然地說：“我喜歡的人，縱使他庸碌平凡，在我心裡也是無價珍寶，不需要任何人的配不配。”

江濂滿目痛楚，不死心地問：“你喜歡他，那我算什麼？那隻小狗算什麼？”

“什麼小狗？”季雲鶴訝然，轉瞬想起來，怪異道：“一個雜草編的消遣玩意，你不會還收藏了吧？”

“消遣玩意？”下意識的反應做不了假，那個自以為哄人的禮物，原來季雲鶴從來沒放在心裡。江濂低下頭，苦笑都笑不出來，靈魂像被強行剝離出去，扯得全身的每一根神經如數不清的針線穿孔，綿密的疼，微不足道又無法承受。

“我說過随你怎麼想，何必多此一問？”季雲鶴轉過身，旋上鑰匙打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