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季雲鶴收拾完從卧室出來，門鈴又一次被人按響。他看了眼時間，七點半，江濂這是抽什麼風啊。

他沒有理會，照常準備早餐然後上班。晚上下班回來，江濂拎着餐盒等在門口，詢問他有沒有吃飯。他依然視若無睹，一句話也沒說關上門。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江濂十足的追人架勢，送飯送花送禮物，噓寒問暖，不知道找誰做的攻略，每日必出現刷存在感，即使遭遇冷嘲熱諷、無視依然面不改色，着實令季雲鶴大開眼界。

周末難得休息，季雲鶴打算自己買菜做飯，房門一關上，對面的門正好打開。江濂一見他的裝束便問：“出門買菜嗎？外面下雨，風還大，我這有菜。”

季雲鶴無語：“我記得對門是一對夫妻吧。”

“沒人會跟錢過不去。”江濂口吻平常道。

季雲鶴簡直不知道說什麼了，難怪這家夥每天那麼早出現，原來是住到對面了，猶記第一次來這，江濂還嫌棄小區破爛呢。

“來我這吃？”江濂又問。

季雲鶴盯着他看了一會，尋味地說：“江總要是親自下廚，我可以考慮考慮。”

江濂眉心微微蹙起，似有些遲疑，“行，進來吧。”

季雲鶴輕挑眉頭，漫不經心地踏進對門，随意掃了一圈房子布局，與他住處一樣的格局，所有家具用品嶄新不菲，看來江濂盤下房子後徹底翻新了下，這架勢該不會打算長住吧？

江濂動作迅速擺好水果零食甜點和熱咖啡，脫掉外套，邊挽起袖子邊說：“一個小時就好。”

季雲鶴目光跟着他的背影進入廚房，沒多久裡面傳來鍋碗的動靜，還有人聲交談，大概是電話請吳媽幫忙。他收回視線，落到桌前豐富的零食上，基本都符合他的口味。

他與江濂朝夕相處一年半，原以為各自不走心，沒想到江濂竟然還挺了解他的。

季雲鶴靜坐良久，拿過一個橘子，慢吞吞地剝皮撕掉白線，聽着廚房手忙腳亂的聲音，一瓣一瓣地吃着橘子。

一個多小時後，江濂知會聲好了。季雲鶴坐到餐桌前，入目四道菜賣相都還行，味道就不能确定了。

江濂盛好一碗三鮮菌菇湯放到季雲鶴面前，那雙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手，被油濺出紅斑水泡，手指側面還有一道明顯的口子。“我嘗過了，應該能入口。”

季雲鶴拿起勺子攪了攪，神色冷淡道：“江總這副委曲求全的模樣，還真是讓我不适應。”

江濂托着腮，眼裡含着笑意注視他，“有用就行。”

“當”勺子落回碗底，飛濺出幾滴湯水。季雲鶴向後靠上座椅，目光冰冷且嚴肅地回視，聲線不帶一絲感情：“我不喜歡男人，更不會喜歡肆意毀掉我人生的人。”

江濂唇線一瞬繃得僵直，臉色跟着沉下來。沉默對峙許久，他緩緩放下手，咧起桀骜的笑：“你不喜歡男人，那如果重來一次，我依然會選擇那樣做。”眼看季雲鶴神情愈發晦暗，他繼續說：“你想報複，想發洩恨意，可以啊，盡管來，隻要我沒死就會纏你一輩子。”

他的聲音不太穩，以至于這種類似詛咒的宣言，聽起來充滿不甘和執拗，像心虛卻又嘴硬，隻能大聲囔囔放狠話的小孩子。

“我毀掉你的人生，不也成就了你嗎？我讓你進公司，給你最大限度的自由和權利，即使你不走，來日照樣能得到今天的地位。”他開始自暴自棄地辯解，試圖以功抵過掩蓋曾經的所作所為。這聽起來很沒道理，可他已經找不到其他借口解除季雲鶴心中的仇恨。

“呵，你還是不明白——”

江濂打斷季雲鶴的話，忿忿地說：“我明白，你屬于你自己嘛，所以我現在不就是在試着把你當成一個獨立的，愛人嗎？”

“愛人”兩個字，他說得很輕，唯恐驚擾的分貝。

季雲鶴默不作聲，盯着江濂發紅的眼眶，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滋味，怨恨和所有與之對立的情緒不斷地拉扯。他得承認現今的這條路上，江濂确實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按部就班重來，他未必能在二十八歲達到現在的成就。可是功過真的能抵消得了嗎？

“把你手機給我。”季雲鶴的話打破長時間的死寂。

江濂掏出手機解鎖推過去，這時候才想起别過頭遮掩失态的情緒。不消一分鐘，手機被推了回來，他看了看季雲鶴，拿起手機，屏幕顯示的是一條動态“周末八點會所，裸體鋼管舞表演，敬請期待。”

他忽地笑出聲，有種認命的悲哀，“難怪我會愛上你了，你真的很懂我的痛點。”不管是上次肌肉男，還是這次當衆表演，對準他的自尊驕傲狠狠踐踏，确實比單純的物理折磨更讓人生不如死。

“你教得好，殺人不如誅心。”季雲鶴擡了擡眉道，“當然你可以拒絕，再發一條盜号的動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叮鈴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