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傑奎塔夫人:
我寫這封信是要告知您一個消息,這個消息對您來說肯定是出乎意料的,也肯定會讓您感到不快。我懷着極其不情願的心情告知您安妮·内維爾即将與蘭開斯特的愛德華結婚的消息。
我必須承認,這個消息給我帶來的是不快而非喜悅。這樁聯姻是我所厭惡的,也是我所無法接受的。我知道您尊重您家族的名譽,我希望您能與我持同樣的觀點。我認為安妮·内維爾與愛德華的婚姻是一種政治行為,我無法支持。我認為這樁婚姻會給勃艮第和英格蘭帶來更多的沖突和分裂。
我懇請您作為朋友和盟友,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盡快向愛德華傳達這一消息。我了解您與愛德華國王之間有着牢固的紐帶關系,他在您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我相信就在您的手中,向愛德華國王傳達我的誠摯願望,希望他慎重考慮這樁婚姻的後果我敦促他考慮未來以及這樁婚姻可能對王國産生的影響。感謝您在處理這一敏感事項時的謹慎态度,我相信您會做得最好。
我希望我們能夠攜手合作,确保為我國人民帶來最好的結果。感謝您對這一問題的關注。期待您的回複,并有機會進一步讨論這一問題。
謹上,勃艮第的查理。”
“安茹的瑪格麗特殺害了我的外祖父!”托馬斯幾乎是驚掉了下巴,“現在他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劊子手的兒子?”
“是賣。”傑奎塔喘着粗氣,折疊好手中的信件,“不是嫁,是賣。如果不是他自己隻有兩個女兒,恐怕他就會為自己帶上那頂王冠了。”
“可憐的姑娘。”瑪格麗特搖了搖頭。她記憶中的安妮還是那個單純不谙世事,跟在姐姐身後的小姑娘,“可喬治根本沒法從裡面得到任何好處啊?”
“他恐怕還沒料到事情是這樣一個走向呢。”傑奎塔搖搖頭,“我們必須立刻回到倫敦。”
一路快馬加鞭,亨利說的沒錯。一路走到布蘭伯的路上都沒有見到諾森伯蘭的士兵。布裡奇特堅守在城堡裡,她早早的收拾好了行囊和馬車,就等着瑪格麗特一行人回來。狹小的馬車始終裹挾着瑪格麗特的胸膛,她根本無法喘氣。熟悉的眩暈湧上心頭,剛想打開木制的窗戶,卻同時在外頭被打開了。
“我覺得你可能會需要一點新鮮空氣。”托馬斯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
“我确實需要。”瑪格麗特長舒一口氣,點了點頭。
馬車裡坐着傑奎塔、布裡奇特和小埃莉諾。亨利領着頭,托馬斯和亞瑟一左一右的騎着馬護送在一邊。
“托馬斯,為什麼你要攔着窗戶?”傑奎塔很快發現托馬斯的步伐幾乎和馬車一緻。剛好嚴嚴實實的擋住了馬車裡頭人的視線。
托馬斯沉默了半晌:“我認為夫人你們就需要休息一會兒。”
“讓我們看看外頭。”傑奎塔搖了搖頭,堅定的說道。
托馬斯在馬上歎了口氣,拉着缰繩加快了一點步伐,窗戶外頭的景象便展現在她們眼前。
戰争過後,路邊堆積着無數屍體,空氣中彌漫着死亡的氣息。陽光照射在屍體上,反射出斑斑點點,令人觸目驚心。這些曾經鮮活的生命,此刻已化為無聲的凄涼。
一群餓到瘦骨嶙峋的人們在屍堆中徘徊,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絕望與求生的渴望。他們不顧一切地在屍堆中搜尋,尋找着任何可能值錢的東西和食物。他們的手在腐爛的衣物和血肉模糊的殘肢間摸索,每一次觸碰都是對生與死界限的挑戰。
路邊的景象慘不忍睹,人們的動作顯得慌亂而急切。有人扒開腐爛的衣物,尋找着口袋裡的零錢或遺物;有人試圖在散落的物品中尋找可以食用的物品,哪怕是一點點殘存的面包屑。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絕望,但雙眼卻閃爍着對生存的渴望。這堆屍體仿佛成為了他們的救命稻草,他們在這片死亡之地尋找着生存的希望。
“上帝啊……”瑪格麗特捂住嘴,空氣中濃的化不開的血腥味已經麻痹了他們的嗅覺,他們浸潤在鮮血之中,竟然已經分不清空氣和血的味道了。
“嗚!”埃莉諾被慘死的屍體吓得嚎啕大哭起來,瑪格麗特抱起她,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背,忍不住也紅了眼睛。
“我們都是戰犯。”傑奎塔盯着外頭的男人女人們,面容凝重,“從現在開始,我們都是英格蘭的罪人。英格蘭需要和平。除此之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置之不顧。”
“如果愛德華輸了這場戰争,瘋王又成了英格蘭的王。安茹的瑪格麗特又會帶來一場大屠殺。”瑪格麗特抱緊懷裡軟軟的埃莉諾,“我們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即使我們都要下地獄,我們也一定要幫愛德華打這些仗。愛德華一定要赢。”
瑪格麗特吩咐跟着的人分發一點食物出去。他們餓上幾頓尚且能活,但這些人再不吃點什麼恐怕很快就會餓死在路邊。一路上有許多士兵自願加入了護送瑪格麗特去倫敦的士兵。他們都體會過挨餓的滋味,直到瑪格麗特的政令頒布之後才有了一點可以讓自己溫飽的食物,一份體面的工作,有牛有羊,有美滿的家庭。但他們永遠也不會忘記在路邊挨餓受凍,祈求過路人施舍哪怕小小一塊面包的日子。
“她們愛戴你。”亨利騎着馬,徘徊在馬車前,“蘭開斯特已經不配統治這片土地了。我母親說的不對。”
“蘭開斯特人和約克人都是英格蘭人。”瑪格麗特仰起頭看像亨利,“也許你母親說的也不完全錯。也許你就是蘭開斯特未來的領袖。你會帶領着終于和平的蘭開斯特人和約克人一起創造一個和平的英格蘭。”
突然,一聲尖銳的鷹叫劃破了寂靜,如同死神的呼喚,讓每一個人的神經瞬間繃緊。随之而來的是一支冰冷的箭矢,直直的劃破了瑪格麗特的臉頰。馬蹄聲越來越近,仿佛死神的鐮刀在耳邊揮舞。
“在去倫敦的路上等着你們。看看你們這個在劫難逃的樣子,真是讓人興奮呐。”諾森伯蘭臉上洋溢着興奮的笑容。
“舅舅。”托馬斯拉着瑪格麗特躲到自己的身後,咬牙切齒的看着馬上的人。
“啊!托馬斯!”諾森伯蘭笑意盎然,“原本呢,我還想給死去的大姐一些念想。但你的阿倫德爾越來越肥沃,肥沃到人人都快要眼紅的地步了。”
“少廢話。”托馬斯舉起手中的寶劍,“你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瑪格麗特,帶着亞瑟和埃莉諾躲起來。”
說罷,托馬斯怒吼着沖上前,亨利緊随其後。兩軍人馬迅速顫抖起來,瑪格麗特咬着牙抱起埃莉諾,傑奎塔牽着小亞瑟,在布裡奇特和一些士兵的掩護下往樹林中跑去。
瑪格麗特不敢大口呼吸,隻敢拼盡全力的蹦跑,她必須要保住亞瑟,他是除了托馬斯以外子後一個菲茨阿蘭的男性繼承人,隻要他或者,諾森伯蘭就絕無可能得逞。
“這邊!夫人!”一個衣衫洗的發白,面黃肌瘦,但卻是十分幹淨的女人在一個灌木叢之後朝着瑪格麗特招收,示意她們跟着自己。她領着她們來到一個木制的小屋,屋裡還有一個同樣面黃肌瘦的小姑娘,“我男人出去打獵了。得要好幾天才會回來。您和您的家人就先在這裡躲着。”
“謝謝你。女士。我絕不會忘記你的恩情。”瑪格麗特氣喘籲籲的說道。
“我表姐嫁到了阿倫德爾。她總是給我寫信提起您。”女人連忙擺了擺手,“她是開面包店的。沒有她我們家早就已經餓死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