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棠将材料抖給齊铎看,齊铎接過去。
這是發生在1984年7月份,放暑假前的事。持續高溫的天氣下,一名大二女生被人無意中反鎖在運動場的倉庫内,導緻脫水休克。萬幸,保安在放假前細心去檢查門窗安全,才将她解救出來,否則她要在裡面要渡過一整個假期。
這件事沒鬧出人命,從結局而論,不符合從小事發展成大事的推測。但左右翻看案卷,也隻有這樁符合“密室”的元素,或許這名女生當年留下了極大心理創傷,兩三年後終于想起要報複造成她一生悲劇的人。
這種猜測在聽完李僵的描述後又深了幾層。焦棠指着女生的名字,問他:“程巧菊在這次事故後,表現怎麼樣?”
李僵對這件事尚存些許印象,說:“當時她從倉庫裡擡出來時,立刻送去醫院,沒聽一起陪去醫院的老師提起她有什麼異常。下半學期她出國留學,更沒聽見過她的消息。興許早已經回到國内了。”
這麼湊巧,事故後就出國了?但反過來想,能夠出國說明她精神狀态還算健康,難道她會放棄大好前途,回來故意報仇?而且為了什麼呢?僅僅因為當時她可能被某人無意囚禁,差點丢命?
齊铎指出關鍵問題,“當年是誰将她關起來的?詩社的人?”
李僵搖頭:“不知道,她沒說。啊!你這麼一問,我倒記起來了,程巧菊也是聞風詩社的成員。難道是詩社哪位同學與她惡作劇,将她鎖起來?”
焦棠:“又或者是校園霸淩。”她常看小說上面寫,有些女生長得太漂亮被其他女生合夥欺負,其中一項懲罰便是将人鎖在廢棄的教室或廁所中。
“如果是校園霸淩,送去醫院後可能會檢查出身上有傷。”齊铎提議,“還有時間,走,去一趟接收程巧菊的醫院。”
李僵立刻将醫院的名字與地址寫給他們,恭送二位領導快點滾蛋。
舊時醫院沒有網絡,更沒有聯網,隻有住院病曆檔案,門診是不留檔案的。程巧菊是休克送進來,也應該有住院病曆。檔案部的女護士在浩繁的資料裡翻找,沒好臉色地将其中一本丢到桌上給兩個自稱省廳的年輕幹部。
焦棠翻開,上面詳細記載了程巧菊因缺氧脫水,高溫休克送進急診室輸氧和降溫,5點32分送進去,39分恢複意識,之後送回普通病房,繼續靜脈注射生理鹽水。之後血檢顯示她有嚴重的低血鉀,醫生判斷這是她休克的真正原因。因此醫生又給她開靜脈點滴的氯_化鉀。到6點30分,護士巡房給她量血壓,這時數據已表示一切正常。
焦棠問:“從病曆上看,程巧菊并沒有落下嚴重的後遺症,身體也沒有毆打的傷口,而且人清醒之後還有行動能力,不像精神遭受巨大打擊。”
“那她着急出院幹嘛?”齊铎反問,指着程巧菊離院的時間——8點40分。“一般來說,低血鉀的病人需留院觀察一兩天,直到血清鉀濃度恢複到正常值範圍才可以離開。當時已經晚上8點多,至少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主治醫生上班,查看新的指标後再出院吧。”
“除非程巧菊本人強烈要求出院,值班醫生沒辦法,與她簽署免責條款才放她走。”焦棠如此猜測。
齊铎:“所以啊,她為什麼着急離開?”
焦棠此時想到另外一件事,“程巧菊是本地人,或許是着急回家。”
齊铎層層分析:“好,假設她精神上沒有異常,身體也無大礙,出院隻因為想回家休息,那這麼嚴重的低血鉀,醫生勢必要求她第二天回醫院檢查指标,繼續輸液。或許醫院有記錄她來開過藥。”
焦棠反問:“如果沒有記載呢?”
“那姑且推斷她是害怕某件事情,怕得不敢不願住在醫院。”
焦棠颔首默認他的揣測,轉頭與檔案部的醫生要程巧菊的門診資料。作為一個有個性的NPC,醫生幾乎把眼球翻到後腦勺去,表達對這兩名專家——專給她找事的玩家,強烈的不滿。
“沒有,沒有。”她嚷道,“門診不留檔案,沒法查。”
焦棠素來也讨厭别人找事,想了想,朝她道聲:“辛苦了!”與齊铎背過身離開。
醫生目光微頓,冷嗤一聲,叫道:“走什麼走?”
焦棠警惕看她,該不會連NPC也會進化?卻見她皮笑肉不笑地重新回庫房裡,片刻後手裡捧着一個大黃本出來。
“這麼多人,就算你們态度還不錯。”她遞出本子說:“門診檔案沒有,不代表其他檔案也沒有。年輕人做事要有點耐心。”
齊铎先一步接過本子,瞄過上面潦草的鋼筆字——《1984年7月份上旬婦科門診藥物進出登記表》。
婦科?他急急翻開本子,直接翻到程巧菊出事那天。沒有!
他往後翻,終于在第二天下午找到她的簽名。多虧醫院規定藥物需簽名或摁指紋後領取,才留下蛛絲馬迹。
焦棠湊過去看藥品名,念出聲:“複方左炔孕酮片?八片。”
齊铎郁悶,為什麼他懂得比一個女生還多。“左炔孕酮片一般是避孕藥,通過改變劑量可以作為緊急避孕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