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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排除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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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業偉是第一個接觸現場的重要證人,他的蘇醒意味着調查将有重大的進展,例如當時房内的煤氣濃度如何?房中是否有陸天明的求救聲?門是鎖着還是開着?門上有無特殊标志?是否有見到行為異常的人離開?等重要問題。

對于這些問題,馬業偉給出了模糊的回答——

12月17日晚上6點,即周五傍晚,他離開家裡去跑夜班,那時候陸天明還沒有回來。到11點多的時候,他到公共電話亭打電話給陸天明,跟他說自己周六一天要上内地送點貨,讓他幫自己反鎖房門,并且将廚房的東西處理掉。

打這通電話的主要原因其實是,馬業偉想特意叮囑陸天明,不要胡亂帶女人上樓,尤其别碰他的東西。他知道陸天明玩得很開,有時候還會在他床上搞事情。

12月19日淩晨,馬業偉回來,到家門口時才想起忘帶鑰匙,和其他住戶不同,馬業偉和陸天明合租的房間拉閘門壞了,于是一直隻鎖内門。馬業偉當時推了推門,發現門鎖了,懶得下去找保安要鑰匙,就大力敲門,也沒敲幾下,突然轟地一下,一陣爆炸将他掀翻,他便暈過去了。至于鑰匙,馬業偉表示他從來沒有弄丢過,隻有經常忘記帶。

焦棠原本還被陳英鋒與遊千城的樂觀态度感染,以為今天會有大收獲,結果最重要的證人給出證詞也很模糊。如果馬業偉都無法獲得有價值的線索的話,那其他人更沒指望了。

陸天明的社會關系不明朗。重要證人離案件核心太遠,也無法提供關鍵線索。大廈裡也沒有監控,無法查清楚案發前後的嫌疑人行蹤與面目。周六晚上人員複雜,保安也沒記住外來人面孔。一道連方程式都寫不出來的題目,還怎麼算出答案?

焦棠提議:“推不下去,我們就重回第一現場。”

再高明的手法都有迹可循,第一現場或許藏有他們忽略的證據。吳毓桦也贊同,于是一行人又回到4312房。

遊千城摸着下巴,擡頭看4312被熏黑的門牌,很納悶:“怎麼昨晚突然就集體失憶,記不起這間房呢?”4312、4312、4312……他在心裡默念幾遍,防止今晚再忘記。

現場經過勘查、圍觀人群踩踏、黃仙人作法,已是淩亂不堪,很難一眼看出什麼異樣。四人分頭行動,吳毓桦去陸天明卧室檢查,陳英鋒則去馬業偉卧室,遊千城負責廁所與廚房,焦棠負責客廳。

蹲在地上一寸一寸趴着檢查,直趴得吳毓桦哎喲哎喲地叫,好像腰椎盤又要突出。因為承重牆的格擋,陸天明卧室被毀程度比較輕,所以還可以還原爆炸前的陳設格局。

首先靠牆是一張單人床,床腳有一個衣櫃,床頭外側有一張折疊闆凳,還有一張方桌。方桌隻有零碎的日常用品——鑰匙、梳子、鏡子、杯子,還有一張陸天明的單人照,幾本無聊打發時間的八卦雜志。抽屜内有幾份馬報上剪下來的馬匹分析、騎馬師的介紹等,還有一盒套,和一個比較厚的賬本。

吳毓桦着重翻了一下賬本,上面登記了别人向他貸款及還清款項的金額和日期信息,中間夾有借條及還條等紙張票據。借貸的名字五花八門,看來陸天明在幫馬大勇收數時,也自己開小竈,借了點錢給其他人,靠利滾利來碼大盤子。

吳毓桦沒有看到熟悉的名字,其餘名字隻能依靠第三方來調查,她先将賬本納入背包中,然後去看牆上挂着的日曆。日曆上,周三與周日都被圈出來,上面寫了心水馬匹的數字,月末29号還寫着“董家壽宴”。她又去搜衣櫃,裡面全是衣服,款式還算新潮,除此之外,她沒有在衣櫃中搜出女人相關的衣飾。

陳英鋒那邊情況也差不多,馬業偉的卧室一眼看到底,老直男的蝸居,由于是租的,長期也不怎麼住人,所以卧室裡基本沒有主人刻意擺設或者珍視的物件。

遊千城檢查的洗手間也是同樣情況,碎石瓦礫中有兩條毛巾,兩份倒灑在地上的洗漱用品,還有一個被爆炸震碎,隻剩邊框的鏡子。遊千城又轉去廚房,呵呵,所有東西糊成一團,根本沒法查。

客廳的情況最為複雜。焦棠先将炸到隻剩兩根腿的茶幾掰正,腦中還原客廳原本的陳列——

茶幾擺着沙發邊上,上面常年擺着一部電話座機。茶幾正對面是電視機與電視櫃,陸天明經常會坐在沙發上,單腳翹到茶幾上,一邊摳腳,一邊觀看賽馬相關的節目。

他喜歡抽煙,所以茶幾上還會有一個煙灰缸,不過這個煙灰缸已經四分五裂,尋不到影子。多數時候,他還會繞過茶幾,走到落地窗前,打開窗戶去抽煙。

一根煙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陸天明顯然不是那種會一邊站在窗前欣賞山景,一邊吞雲吐霧的人。他性格應該很急躁,這從門口鞋櫃裡一對鞋底磨損嚴重的運動鞋、以及掉落在沙發邊緣,部分按鍵融化,部分按鍵還完好,卻已褪色嚴重的遙控,這兩個飽受主人摧殘的物體上可以看出端倪。

焦棠走到無遮攔的窗戶前,朝下眺望,隻有連成一片單調起伏的樹冠和兩條灰白的小路,朝遠眺望,依然是毫無趣味的樓房。他站在這裡做什麼呢?

如無意外,應該是将電話機牽到這裡,邊打電話,邊抽煙。他沒有親人,能聊一根煙時間的除了女人,就是朋友。

據鄰居回憶,12月18日當天依稀聽到陸天明在看電視,現在應該問問,有沒有聽到他在打電話。像這種房挨着房的結構,一個男人打開窗戶大聲聊天,可能會有人聽見。

焦棠後退想去查探其他情況時,視線一瞥被一樣東西吸引住。她不禁疑惑,為什麼這東西會在這裡呢?

此時,吳毓桦從房間内出來,叫道:“我算看出來了。陸天明當天一定有很重要的約會。”

“為什麼?”陳英鋒冒出銀灰頭,他這邊還沒發現。

“他把最好的衣服穿出去了。”吳毓桦拎出兩個衣架。衣架上套着空空的黑色衣罩,上面縫有“九龍塘龍軒西服定制”的小牌子。

吳毓桦快人快語,反問:“西裝。一個垃圾賭客穿西裝去幹什麼?”

陳英鋒:“參加宴會啊。”

吳毓桦:“可是他到29号才有一場聚會,今天日曆上面是空的。而且馬業偉也說了,沒有聽說陸天明第二天要去見誰。”

“釣富婆?”陳英鋒咧嘴笑:“像他這種狀态,騙個富婆替他還債最好。”

陳英鋒也不全瞎說,陸天明雖然年過四十,但從照片上看,确有幾分吸引女人的特質,比如高大、長得還不錯,而且衆所周知的油嘴滑舌,會哄女人開心。

遊千城反問:“富婆會和他來這種地方搞事?不去酒店?”

“城哥,你開竅了。”陳英鋒笑着攀上遊千城肩膀,揶揄他。

遊千城尴尬地舉手無辜道:“我隻是分析案情。”

“也是。”吳毓桦犯難:“那他到底去見誰呢?”

“無論去見誰,至少他出去了。”焦棠一針見血,隻要陸天明提前與人接觸,那人就有可能知道更多當天的信息。

吳毓桦撫掌大叫:“也就是說,周五晚上11點多之後,或者周六一天,他出去見人了。我們可以大緻模拟一遍陸天明在爆炸前的行程。”

幾人湊過來聽吳毓桦捋時間線——

17日,周五晚上11點多,他接到馬業偉的電話,假設之後他去睡覺。

18日周六,他精心打扮出去見人,出門時間應該是早上,因為鄰居說下午時間才聽到電視的聲音。下午,他從外面回來,打開電視收看賽馬節目。到晚上,他打電話約了一個女人上來,兩人纏綿至10點多。之後,假設女人離開。

此時來了一位他認識的不速之客,從這裡起有兩個版本。一個是意外,一個是他殺。意外即,不速之客離開後,陸天明去睡覺,忘記關火導緻爆炸。

他殺則是不速之客與他發生口角,将之擊暈後,以為殺了人,于是将煤氣打開,制造成煤氣洩漏的事故。豈知,陸天明醒來後,迷迷糊糊站到窗戶邊,此時發生了意想不到的情況,引燃空氣,導緻他死亡。

陳英鋒仍然堅持:“不是說懸案大部分是他殺嗎?還意外什麼。”

吳毓桦瞪他:“意外可以排除,我們要選他殺那個版本。”

遊千城琢磨:“也不能排除是女人将之擊暈後,打開煤氣,然後離開吧?”

“不對。”

冷不丁一聲短促的結語,卻讓其餘玩家背後一凜,若是焦棠說不對,那就一定是哪裡不對。

吳毓桦扭頭看焦棠,詫然:“哪裡不對?”

焦棠面無表情,問:“西裝呢?”

“西裝?西裝在……”吳毓桦愣住,對啊,如果陸天明下午回來,他為什麼不換下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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