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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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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系統不會出現這種錯誤。”齊铎很肯定。

戚安壓住混亂思緒,說:“你一個新人不太懂規則,隻要答案正确,下一秒玩家就會被傳送回起點,往前邁一步就能出現場了。”

齊铎搖了搖頭,又是否認又是無奈,在房内巡查一周後,又走出房外。焦棠随他出去,屋内的空氣太悶了,她對于幽閉的空間從無好感。

林西與屋内朝戚安争辯,“你是老玩家,難道沒有類似經驗或者聽過類似傳聞?”

戚安反唇相譏:“你不是經驗更老嗎?你都沒有,我怎麼會有。”

齊铎揉揉眉頭,望向天上灰蒙蒙的光,問焦棠:“沒辦法修複棺釘?”

焦棠搖搖頭:“沒那麼容易,需要同材質的杆子才行。”

那這條路算是堵死了!齊铎凝重看着她:“如果你留在這裡,可以應付嗎?”

焦棠皺眉,什麼叫她留在這裡,難道齊铎不留下嗎?但是她很誠懇地點頭:“或許行吧。”

“你别或許啊。”

“誰知道呢?”焦棠攤手,靠向欄杆,閉上眼享受涼風從發中穿過,仿佛這樣能将燥意都趕出身體。

齊铎拉下嘴角,竟然對一個新認識的玩家産生了隊友間同進退的情感?焦棠除了潛力大,還有什麼值得他破例留下的嗎?

破例?齊铎蓦然如夢初醒,朝門内喊道:“以往的答案是不是隻有兇手名字?”

林西與戚安停下争吵,看向他。這話什麼意思?隻有兇手?除了兇手還有什麼?

齊铎靠在門框上,朝裡面人更清楚地表達疑問:“老玩家們,以前是不是隻要寫上兇手名字就可以通關?”

“對啊。”林西不明所以。

“既然如此。什麼情況下,系統會判定答案正确,但沒有給出滿分呢?”齊铎又問。

林西愣愣看他。

齊铎知道靠他退化的智商,肯定想不到答案,遂揭開謎底。“那就是隻回答對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沒答上。”

“不可能吧。曾原、李雁、葛紅春,三個有可能作案的兇手,我們都寫上了。還有誰沒答上?”林西想不通。

齊铎發出爽朗笑聲,十分笃定。“如果還有一位遺落的幫兇呢?”

戚安:“什麼幫兇?”

“一個和曾原、李雁、葛紅春有相同遭遇的女人。”

林西難以置信:“還有與白昭迎有染的男人?”

焦棠冷冰冰宣判林西道德上的死刑,說:“隻要白昭迎還去醫院找你,就一定會有下一個男人。”

林西徹底懵逼了,怎麼又關他事?

齊铎:“你還記得白昭迎衣櫃後面那三句話嗎?”

從他便秘般的苦臉可見,他已忘得一幹二淨。

齊铎再次調動他的記憶,念道:“‘他說愛我,他一定會殺了我,對不起。1997.6.10’、‘他愛我,他會殺了我,對不起。1997.11.25’、‘愛我,别殺我,對不起。1998.2.17’。”

林西:“這有什麼關系嗎?”

焦棠替他劃重點。“注意日期。1997年6月10日,這個日子前後發生什麼事呢?5月18日,陸慶和白昭迎解除婚約,幾日後,白昭迎被陸慶打。5月23日她去找你,傾訴有一個愛家暴的男友。6月8日,曾原的丈夫倪海生就失蹤了。第二句,1997年11月25日,對應阮至深,他在11月23日失蹤。第三句,1998年2月17日,對應沈思章,他在2月15日失蹤了。”

焦棠目中并無雜質,但林西被她盯得毛骨悚然。“每個男人失蹤之後,白昭迎都會驚恐地寫下相似的内容。這是不是太湊巧了?”

林西呆滞住,他不敢說出一個颠覆他過往記憶的理由。

焦棠逼近他,問:“那些被殺後藏屍的男人真的是因為出軌,被他們的愛人殺的嗎?”

戚安抱住身體,舌頭都打結了。“不,是白昭迎殺了他們。”

焦棠繼續追問:“她身上的傷真的是男人打出來的嗎?”

答案顯而易見。不是!如果說沈思章是雙重性格的家暴男,不可能倪海生和阮至深也都是吧?但是從白昭迎到醫院就診的記錄上面看,她每一次都是帶着傷過去的。

白昭迎為了接近林西 ,取得他的同情,已經無所不用其極。她隻是拼命用肮髒的靈魂和手段去維持住,自己在林西面前聖潔又脆弱的形象,還有自己可憐的尊嚴。

林西絕望地閉上眼睛,他喃喃自語:“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為了我,她為什麼要殺人?她沒必要殺人。”

“因為她不甘心。”焦棠退後一步,很直接地說出猜想:“你會喜歡上你的護士,對嗎?”

林西臉滾燙發紅,感覺今天自己連内裡都要被他們扒光。他嗫嚅:“你怎麼……”

焦棠:“黃芙蕖今年3月份入職。”

這和黃芙蕖什麼關系?林西不解。

焦棠加快語速:“這是她尋找下一個目标的原因。護士流動性大,隻要她去‘看病’時,發現不同的前台護士又在與你打情罵俏,她的恨意就會加深,她會将情人當作你的替身,一次次将‘你’殺死。”

齊铎接下去:“殺了一個你,就會尋找下一個目标。倪海生、阮至深、沈思章,全是公認的‘才子’,在廠裡擁有較高的文憑和修養。他們都是代替你去死掉的可憐蟲。”

“求你别說了。”三觀崩塌的林西頹喪地歪在牆角,無力地埋下頭,他從來沒怎麼用心,又怎麼會理解白昭迎為了他,為了尊嚴,連心都可以不要。

戚安恨恨剁腳,叫罵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他們,害死劉志遠。要不是劉志遠那天穿了你的衣服,他也不會被白昭迎盯上。”

“行了,這個時候追究這種曆史遺留問題,沒有意義。”齊铎摁住要沖上去踢人的戚安。

“如果沒猜錯,白昭迎接近他們的借口,應該是補習英語之類相關的話題,隻有這種學習的話題才能吸引住幾位熱愛知識的男人。從3月份開始,白昭迎主動提出給另一個家庭補習……”

齊铎話話沒說完,林西立馬跳起來,喊:“是劉荷。”

劉荷,第一個發現白昭迎屍體的人,發誓說沒有見到任何人離開411的人,撒謊了。因為李雁住在203,葛紅春在門外擺攤,她們二人要從4樓返回樓下,極大可能會與住在3樓的劉荷碰面。

當然極大可能也代表她确實錯過了二人。可是,白昭迎替她兒子補習是闆上釘釘的事,依據其他情況推理,她的丈夫也很可能被白昭迎迷住了。

曾原可能用“與白昭迎接觸的男人都會無故失蹤”這一點,作為劉荷思想上最後一根稻草,迫使她成為犯罪中最關鍵的一環,一個無作為的目擊證人。

當女人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她們可以成為最牢固的盟友。

齊铎抓起筆與金紙,在其他人贊許的目光中,寫下“劉荷”二字。

紙上緩緩顯示黑色字迹。這段混亂的旅程,終于慢慢要落下帷幕。

風就在這個時候毫無征兆地、狂烈地灌入房中。明明還微亮的天空刹那遁入無際黑暗。這變故來得太快,四人來不及罵“卧槽”,已抓起可以保命的道具或法器,沖出房間。

屋外狂風呼嘯,整棟宿舍樓仿佛一條在大海風暴中颠簸的孤舟,即将被滾滾而至的鬼氣吞沒。

“白昭迎預感到你要離開了,她要攔住你。”焦棠飛速跨下台階,朝林西喊,她一輩子都沒這麼聲嘶力竭喊過。

剛說完,樓梯突然扭動翻轉,要将“身上”的人甩下去,戚安啊一聲,扶住欄杆穩住,吓得五級連跳下去。

焦棠已跑至下一個樓梯間,猛然顫動的地闆将她掀翻,她左右搖晃,想攀住一個定點。就在這時,前面的齊铎返身将她接住,手拍向牆壁,震動頓然變小了。

啊!

是林西的慘叫聲。

兩人奔到4樓時,看見林西已被白昭迎困住。焦棠二話不說,摸出銅錢劍奮力刺向她,這一刺加持了縛靈咒,白昭迎當即半邊身體散發黑氣。

而白昭迎趁焦棠收劍這個空隙,死死抱住林西,另一半身子已擠進他體内。這架勢仿佛宣告,今日她哪怕魂飛魄散,也要與林西/莫國志永遠融合在一起。

焦棠無計可施,怕再用靈符會連林西的魂魄也驅散。

戚安拉起她,喊:“走吧,是他自己作的孽,不怪我們。”

焦棠再看林西,已兩眼翻白,印堂散發黑氣。齊铎挪動一步,擋住她視線,催她快走。

“救我!”身後爆發出林西底氣十足的求救聲。三人驚訝回頭,一條女鬼正與白昭迎厮打,似乎有意攔住白昭迎。

林西撿回半條命,邊跑邊朝那女鬼道謝:“你兩次三番救我,謝謝你,以後我會每天給你上香。”

他認得,這是假扮前妻唐意如,讓他神智歸位的女鬼。

焦棠也認得,這是樓裡其中一條老鬼,死了有些年頭了,因為鎮棺釘緣故,一直徘徊在樓内,無法去“投胎”。如今鎮棺釘撤掉,它終于自由了。

四人奔到一樓,地面升起令人窒息的瘴氣,地面轟隆隆如萬馬疾馳,朝他們而來。

戚安尖叫跳起來,她蒼白地瞪向因泥土翻動露出來的幾具屍骨,再一次對白昭迎産生強烈的同情與恐懼。

她要擡頭,林西卻将她頭壓得死死的。她大叫:“林西,你放開。”

林西果然放開,下一秒如期而至的尖叫貫穿耳膜。

戚安兩腳發虛,想暈過去算了。那些趴在圍牆上,探出腦袋的怪物已經順着牆根爬下來,密密麻麻,前仆後繼。

今天大概要葬身在此了。戚安怕到極緻,生出莫大哀愁。

“愣着幹什麼?”林西一巴掌拍醒她,拉着她就往前狂跑。

她才回過神,見到前方兩個身影往宿舍門口沖。現在出去豈不是死得更快?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誇獎,這臨危不亂的聰明腦袋了。

可她不敢停,後面的鬼伸長手臂,已落在她的腳跟後面,還有十幾隻已打算“超車”截住她。

焦棠已沒時間朝後扔法器或符篆,此時她死死盯住那個明亮的門衛室,還有桌上半隐半現的廖老頭明亮的“地中海”。

這個一直被她忽略的角落,無論在哪個時空,總是點着一盞燈,伏着一個老頭——這就是兩個空間的交集處。

幾乎在林西關上門衛室鋁合金玻璃門的同時,無數的鬼像飛蛾般撲向玻璃上。

焦棠用上所有驅鬼的符篆,在門衛室布下脆弱的結界,鬼撞擊在上面,不甘地嘶吼,死命要擠進來。

鬼太多了,結界堅持不了多久。她看向金紙,劉荷二字已逐漸變為灰色。

快點!再快點!

當第一條鬼塞進來腦袋時,焦棠提起劍割斷它的脖頸,它掉落的腦袋嚎叫着撲向戚安。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鬼,不顧侵蝕燒毀的軀體,湧進來……

時光度秒如年,“劉荷”二字終于死死地印在紙上。

萬千鬼魅擠破門窗,裡面卻已無玩家的身影,它們憤怒地狂嘯,想穿梭進另一個空間去獵食。

整個世界驟然往下陷,地下巨大的漩渦将它們吸食,壓縮、消化、最後化作無形的元氣。其中那道碎花裙身影凄然大笑,笑聲轉為哭聲,逐漸沉淪在虛無中。

她的魂體破碎前,默念着一個時間,固執地想追尋時光回到九六年。

1996年11月3日,白昭迎神采奕奕站在講台邊,看向話筒旁談吐風趣的年輕歸國醫生,不經意洩露一抹貪慕的怯羞。

講台下,第一排右邊,曾原遞給倪海生鉛筆,朝他甜甜的笑。中間一排,李雁偷偷拿出懷裡的饅頭,遞給認真做筆記的沈思章。靠近後門的角落,葛紅春局促地拉身上的衣服,阮至深從桌下牽住她不安的手指。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跑進來,溫暖地投入每個人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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