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大叔率先開口:“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劉遠志,46歲,生前是公務員。這是我第二個現場。”
看得出來劉遠志的性格很溫厚,隻是不知道這份溫厚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焦棠雖然第一次參加任務,但防範心很重。
第二個開口的是劉遠志旁邊的女人,其實她不自我介紹,在場的人也都認識她。
“戚安,第二次。”簡短的介紹表明她确實是那位大明星戚安,不過兩個月前因為私生飯追車,出車禍進醫院了。
輪到焦棠,她很少在人前說話,所以聲音顯得冰冷不自然,此刻她短促地說道:“焦棠,第二場。”
說完她看見其他人閃爍的眼神,便有點懊惱,撒謊說“第二場”時候,語調應該再放慢一點。
劉遠志打趣:“你看着像十五六歲。”
焦棠糾正道:“二十歲。”
劉遠志感慨:“你的營養要跟上,在這裡說不定還有長高空間。”
“謝謝提醒。”焦棠側目看他,心道劉志遠不是心思太淺,就是心思太深。
劉遠志笑眯眯示意俊朗年輕的男人繼續。
男人一身顔色誇張的紅運動服,映襯蒼白臉頰,頗有入殓前沖喜的妖冶詭異。他老神在在介紹:“齊铎,男,22歲,普通大學生。第一次參加這個破遊戲,多多關照。”
這個“22歲”顯然是針對焦棠的“20歲”故意說的,焦棠郁悶地看他,但在衆人眼裡便成了惡狠狠的瞪,遂尴尬地别開頭。
末尾的粗狂男人輕蔑笑道:“年輕人就是心寬,當來旅遊和泡妞呢?我叫林西,32歲,第三次出現場,沒什麼本事,出了事别指望我,我肯定是跑最快的。”
五人之中數他最強壯,他都有臉說這種話,可見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戚安立馬鼻子裡噴出一聲嘲笑,劉遠志再好脾氣也铛地冷下臉。
不過這兒又不是“隻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将變成美好的人間”,他提議:“根據我第一場的經驗,合作才能更快通關,單打獨鬥往往事倍功半。”
林西無所謂的聳聳肩,可能因為在場的人要經驗沒經驗,要技能沒技能,還有一個新人,合作無疑是拖他後腿,所以他有點情緒。
齊铎當看不見他那張臭臉,笑問:“規定在五天内找出真兇,可是死者在哪裡呢?”
劉遠志:“快了。”
齊铎瞪大眼睛:“多快?”
劉遠志:“沒法計算,但是一般我們到了就表示命案要發生了。既然系統安排我們入住這裡,說明命案也會是在這裡。”
齊铎立馬起身:“那還坐着幹什麼?立馬去巡樓啊,說不定能阻止兇手殺人。”
林西大笑:“傻子,現在去巡樓不說兇手不在,連死者都不會在,你阻止誰呢?”
焦棠本想搭腔齊铎,也說“如果兇手是有預謀的,事先藏在樓裡伺機行兇呢?巡樓總可以找出可疑人物吧?”,不過為免樹敵,她便忍下。
戚安卻像看穿她想法似的,冷言冷語道:“即便兇手提前藏在樓裡,系統也不會讓我們發現它。該死人的照樣死人。”
也就是說,系統會按照劇情推進,不會因為幾個外人的提前參與而改變軌迹。焦棠領悟這層意思,抱緊自己的書包,莫名的興奮感爬上心頭。
林西一副嫌棄新人傻乎乎的不耐煩樣,抽起煙。
鈴鈴鈴!刺耳的電鈴聲從鋼鐵廠穿破空氣紮入耳朵。4點半,工人下班了。
第二鋼鐵廠大門與職工宿舍兩點距離約兩百米,工人下班後既可選擇去食堂吃飯,也可以回宿舍自起爐竈。大多數拖家帶口的都會選擇回家做飯,因此人潮聲與自行車鈴铛聲逐漸熱絡,整個空間頓然活過來。
不出兩分鐘,聲音分流,流到職工宿舍樓裡時,僅剩稀稀疏疏的交談聲與開門聲。又過短短兩分鐘,整棟樓恢複死寂,仿佛每扇門後都是虛空的世界。這群人似乎隻是為了在玩家面前制造一出下工回家的日常畫面,關上門後,這些人便消失了。
林西首先按耐不住踩熄煙蒂下樓去,其他人也立馬跟出去。
焦棠左右看看,七層除了他們并沒有住戶,于是随大夥快速下樓。天色暗得很快,快五點鐘卻已入夜,烏雲遮蓋住所有光源,樓道裡已亮起燈。
焦棠到五樓時,不自覺瞥向四層的樓梯口,黑乎乎湧上一層濃稠的霧氣,她心頭一跳,再去看,隻有鎢絲燈泡慘黃的光虛弱地飄在台階上。
忽然,一聲尖叫劃破甯靜。
林西掉頭就往四樓跑,焦棠緊跟其後,她不經意瞥見手表,此時是4點51分。
樓裡陸續探出人來,夏蟲低鳴的交談聲又此起彼伏響起,仿佛故意在玩家耳邊喁喁哝哝。
四樓,兩男兩女聚集在一個房前,靠近門邊的一個女人臉色慘白地歪在男人懷裡,顫抖地指着門内。
林西撥開她,闖進門裡。焦棠個子雖小,跑得卻很快,如一頭小白貓從門邊鑽進去。
屋内影影綽綽,吊在天花闆的黃燈泡因為樓梯震動飄來蕩去,時不時劃過地上屍體猙獰驚恐的眼珠子。
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躺在血泊中,身上中了許多刀,姣好的臉上也被劃得七零八落,其中一道傷口從額前拉到下巴,露出白森森的鼻骨,殺人者用盡力氣似乎想将她的頭劈成兩半。衤果露的大腿被削去一大塊,裙子挂在根部,觸目驚心。
齊铎蹲在旁邊,盯着帶血的菜刀與撕爛的染紅内褲,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