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女子意識不到外邊正在發生什麼,她們就永遠不會站起來,不會想去處理那些事情。想要被當成獨立的人尊重,就要有獨當一面的本事;想要享受寵愛和保護,就必然受制于人。”
“你父親不是狠心,是要你成大器,不囿于後宮厮殺。”
衛平安放下手中一子,她問江洛,“西北政事繁忙,你跑來這麼久,不急歸家?”
江洛也緩緩下了一步棋,腦子裡還在咀嚼她剛才說的話。
“聽你這麼說,本王倒是不怨父親把本王扔到京城十幾年了。京都繁華,八方向化,九土來王,确實能開眼界。”
她吃下平安一子,開始思索後邊的走法。
“急倒是不急,現在政事穩定,群臣各司其職,有首輔大臣沈兼士盯着,凡事由他把控就夠了。”
“沈兼士?”平安見她從容,料到沈兼士必定是個統籌全局的角色,能幫江洛省下不少心。
“是啊,他先前是兄長手下的臣子,半途倒戈,站了本王這邊。”
江洛想起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若沒有他,本王想上位,起碼還要再鬥一年。”
“他是倒戈之臣,又位高權重,你該防他才是。”平安好心提醒。
“不必防。”江洛笑笑,撐着一隻手,俯身夠她身邊的茶盞倒水喝,“逆君之事,他不敢的。”
平安聞言也跟着笑,她不知道江洛用了什麼混手段将人攏到自己身邊,隻啧啧感歎,京城十幾年的風,沒有白吹。
“說到故土,本王不免想起你的赤水。”
江洛試探道,“關于衛麟,你如何打算。”
平安手裡棋子一滞,緊接着,手腕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她深吸口氣,把手用寬大的袖口蓋住。
“衛麟血洗朝堂,叫人無孔可入,想要撼動他的地位,要待時機。眼下他失去右臂,元氣大傷,掉了半條命,本宮再給他幾年拖着殘身理政的機會,同時,也給自己一些時間,想個百姓皆安的對策。”
“也好。”
江洛為她遞了杯水放在她面前,“中南引渠,發了洪災,可憐百姓還沒從旱災的疾苦掙脫,又逢災難。曹穎家眷皆在中南,她倒是為情所困,圖清閑留在北寒寺了。本王真是不解。”
“她自小被當成活招牌養着,身上沒有半點人間氣,若我是她,也會不願歸家。”
平安倒是能理解她,“但她并不是獨善其身,也不是冷漠無情,她隻是想等自己能幫上忙的時候再回去。”
“還有件怪事。”江洛說。
“聽說引渠時調換工本材料的那些人,全是剃了頭的出家和尚。”
和尚?
出家人心存善念,怎會愧對百姓,葬送人命?
平安細思極恐,背上有了一絲涼意。
“中南原本綠樹叢生,繞有群山,是修行的好地方,故而當地廣修廟宇,僧人比百姓要多。”
“引一發而動全身,是有心人在鼓動僧心,引他們造反。”
說到這,魏遮春邁步進來,身側還跟着黏牙糖般的元姣姣。
“臣拜見皇後,拜見西北王!”遮春行禮。
正在對弈的兩人連忙讓她免禮,她拱手不起,“臣受皇後恩典,今日提官,正四品禮部侍郎。”
“按照永安新令,原先由吏部管理的科考,如今也全由禮部來管了,遮春曾說要做世間的第二個王承願,往後終于能鴻圖大展,不再受女子身限。”
衛平安站到遮春面前,欣慰的雙手放在她的肩上,“遮春,我為你高興,真心為你高興。”
魏遮春也跟着笑,元姣姣立馬把她拉到一邊,用身子擋在遮春面前。
她身量瘦小,比遮春差了一頭,并不能完全擋住遮春,“差不多得了啊,你的提拔算是一功,更大的功勞還是在遮春自己身上,若她本身沒有本事,就算你使盡金銀,磨破了嘴皮子求人,她也當不成官。”
說罷,她雙手握住遮春的手,“我們遮春前途無量,必成史官筆下濃墨重臣!”
江洛和平安對視一眼。江洛不是很能理解,眼露疑惑。平安無奈解釋,“元貴妃就這樣,喝點中藥就好了。”
遮春耳垂微紅,輕輕抽出雙手,恭恭敬敬的後退一步,“元貴妃不以遮春身賤位卑,願以朋友之道相待,遮春感懷不盡。”
她退一步,元姣姣就往前追一步,總之一定要攥着人家手才能說話。
兩人一來一回,幾乎把遮春逼到了牆角裡。
平安和江洛已經坐在一旁喝茶,繞有趣味的看着她們。
江洛慈笑片刻,怕遮春多想,提起茶盞擋住笑。
她對平安說,“你這宮裡,也挺有意思的。”
江南溫府
府邸已被全部包圍,魯将軍一腳踹開溫府大門拿人,扣下全數溫府活人。
魯将軍提着悍刀請溫勝鈞出來,溫勝鈞豎起眉毛,“你是幾品武将?敢來溫府撒潑!”
魯将一瞪眼,“你管老子幾品?陛下就在外邊等你,你不願被請,我一掌将你打過去也行!”
溫勝鈞被架到門前,見築堤材料在門外堆成小山,虎軀一震,緊接着,身戴盔甲的九五至尊也躍入眼簾,他連忙行禮。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
“溫老别說笑了。”
王承允打斷他的話,看了看身旁的這堆精料,戲虐道,“溫金玉夜襲北寒寺,傷了朕的皇後,溫老窩在江南,又偷梁換柱傷了數千百姓。恐怕全永安最不希望朕萬歲的,就是你們溫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