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伯向來疼愛十五,拿他當親孫子一樣,當年裴寒忱領着十五進門時,瞧見十五瘦削的身上帶着青紫的傷痕,可把谷伯疼壞了,這些年也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十五始終沒長多少肉,跟裴寒忱站一起一比那就是抽條的麻杆!
“殿下啊,您跟十五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麼,大喜的日子可不興生氣哈。”谷伯上前幫裴寒忱整理了一番衣袖道:“殿下,您别闆着臉了,叫王妃家裡人看到了,還以為您對這樁婚事不滿意呢。”
“你看!我就說要殿下多笑!”十五從谷伯身後探出頭道:“連谷伯都這麼說,你這樣會吓到王妃的!”
裴寒忱有些頭疼:“我知道了,”裴寒忱盡量放松,收斂身上的殺氣,而後默默瞥了一眼十五:“回頭再找你算賬!”
十五當即就縮毀着脖子不吭聲了。
吉時已到,裴寒忱也沒有多計較,出了凜王府跨上高頭大馬,俯身揉了揉俊馬的腦袋,雙腿一夾吹吹打打就去了右相府。
右相府内同樣一片喜氣洋洋,右相在前面招攬賓客,澄院内卻是噤若寒蟬。
一身喜服的陌扶輕小心翼翼,任身邊的丫鬟幫自己整理衣擺,陌夫人同樣放輕了呼吸拿起木梳幫陌扶輕梳發,烏黑的發絲如錦緞在白皙的手中起落,看着銅鏡中陌扶輕溫潤的眉眼,陌夫人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可她不敢再哭,因為他們身後的人已經黑了臉。
陌扶輕心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屋内氣氛實在是壓抑,他喉嚨滾動一下,開口道:“哥,你……”
“你别叫我哥!”陌橋楓黑着臉坐在那,覆在扶手上的手青筋暴起:“你能耐了!爹娘也能耐了!這麼大的事都不跟我商量就這麼草率做了決定!你有把我當哥嗎!”
倆人被吓的一哆嗦,陌夫人沉默着幫陌扶輕帶好發冠,本想再幫他略施粉黛,看着喜服加身的陌扶輕,陌夫人拿着木盒的手又放下了。
他的兩個孩長的如何她是知曉的,即便陌扶輕不是他親生的,但也是由她自小看到大,他隻是穿着喜服坐下那,就能讓滿堂失彩,白皙的皮膚上被喜服映出點紅潤,皓齒明眸,唇如點朱,眉眼如畫,是多少人家都求不來的。
“要不娘給你畫點花钿?”有心轉移話題,緩和氣氛,陌夫人突然想起小時候給這兩孩子穿裙子的畫面,手忍不住癢了癢。
“娘!您别給他整這些!他是個男兒身!”陌橋楓在後面吼道。
陌夫人癟癟嘴小聲道:“小時候你還穿過為娘親手做的裙子呢,那時候也沒見你說什麼……”
陌橋楓一陣頭疼:“娘!”
聽到大兒子生氣了,陌夫人當下就無視陌扶輕眼神裡的求助随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屋子。
陌扶輕:“……”
隻等人走遠了,陌扶輕歎口氣揮退屋子裡的下人,隻剩下他們兄弟倆。
“哥,你别生氣。”陌扶輕轉過身看着陌橋楓:“事發突然,聖旨來的也快,我們來不及通知你。”
“呵,”陌橋楓冷笑一聲:“成婚前三天我才知道你要成婚的事,你說你跟爹不是故意的,誰信?”
陌扶輕心虛的摸了摸鼻尖。
他确實是故意不告訴陌橋楓的,本來陌如松是想寫信通知陌橋楓這件事,卻被陌扶輕攔下了,他生怕一向疼他的大哥會當即殺回京城請聖上收回成命,所以就改為臨時幾天通知他,本來以陌橋楓的腳程差不多到他們拜堂時,估計陌橋楓就會趕回來,沒想到陌橋楓接到信,連夜策馬,愣是成婚前半夜就趕回了京城,因為宵禁的原因,他還是爬牆偷偷翻回來的。
“這是你的主意吧,爹不會想到這一層面上。”陌橋楓手指點了點桌面:“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陌扶輕小聲道:“知道……”
“你要入朝堂我不攔你,但我不想你摻和皇家那些事,天塌下來還有我這個當哥的頂着,哪能輪到你?”
陌扶輕沒敢回話。
陌橋楓看他這沉默的樣子就來氣,不自覺拔高了聲音:“回話!”
“哥,”陌扶輕擡起頭:“吉時要到了,這些日後我再同你細說。”
陌橋楓看了一眼窗戶隐隐約約聽到了敲打聲:“到了就到了!到了就叫他在外面等着!”
“哥,那是凜王爺。”
陌橋楓捏了捏眉心:“扶輕,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這麼努力往上爬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護着你,護着相府,你性子溫和,涉世未深,如何應付得了凜王,哥現在雖還沒能成長到那個地步,但總不至于在凜王府吃虧,你不如……”
“哥,”陌扶輕直直盯着他,一向溫潤的眸子裡帶了些責備:“你若去了凜王府,那意姐姐呢?你要叫她等你到什麼時候?”
提到柳暖意,陌橋楓一時間沉默了。
“你跟意姐姐自小青梅竹馬,是兩家人看着長大的,京城誰不默認柳家嫡小姐是右相府的長媳,你若代我去了凜王府,你讓别人怎麼看待意姐姐?你又讓讓意姐姐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