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見剛回到府中,便被雲商直接領去了蘇旭院中的書房。
如今已入窮秋,轉眼便是冬了,雨水愈多,太陽愈少,現下也不過大清早,天空确是烏雲密布。
進入的書房裡,除了随風搖曳,苦苦掙紮的燭火,便再沒有其他光亮的東西了。
“祖父,您找我。”
蘇時見行過禮頭還未擡,就被蘇旭一拳打倒在地,雙手緩慢撐起身體,嘴角一抹鮮紅。
門口的雲商見這一幕雖然心疼,可也隻能關上房門,撤離下人後,自己默默守在門口。
“這就是你非要與我一起進宮的理由?怪不得你回來後不立馬進宮複命,偏偏要與我一起早朝,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長,才如此上趕着送死!”
蘇旭的怒火在心中不斷的翻湧,但此刻卻又顯得那麼無可奈何。
瑟瑟秋風吹過蘇時見淩亂的發絲,他跪坐在蘇旭面前,年少出仕的他自然能看出慶盛帝久病不愈,絕不可能是一個巧合。
但就算是陷阱,他一樣會主動請纓,隻因:“那是父親和兄長用生命守護的地方,我決不允許有人拿這裡開玩笑!”
十三年前,順和二十五年,安邶勾結列魯攻打金陵,當時的順和皇,也就是先皇,下令讓蘇時見的父親蘇席安領兵前去平叛。
原本如往日平常的夜晚,敵方卻不知為何,竟悄無聲息的潛入了我軍營賬,沒有任何警示,一時間内外夾擊,大舉屠殺。
蘇席安帶領士兵拼死堅守、奮勇殺敵,終是抵擋住了敵軍,保下了城池,但我軍傷亡慘重,蘇席安和蘇憶更是因為沖在前方,最後都沒有回來。
而蘇時見的母親孟傾禾聽此噩耗,終日憂思過度,不久便随着去了,一時間溫馨的宅院,隻剩下了一位老人和兩個孩子。
也就是從這時開始,蘇時見開始不再偷懶,日夜不分的練武,而那年他也不過九歲。
看着滿眼落寞的蘇時見,蘇旭再也發不出脾氣,走過去将他扶起,小心的擦去他嘴角挂着的鮮紅。
蘇時見:“祖父,你們都問我為何?可當年父親、兄長還有拼死堅守的将士們,也需問他們為何嗎!”
這五日,沈奚午抽空來了幾次将軍府見蘇時見,都是和他分析安邶作戰的模式和慣用的排兵布陣,但也沒有呆太久,畢竟還有一個重病的父皇,需要他謹慎的看顧。
五日後,臨行前,乳母慧姑如同往年一般拉着蘇時見的手,将穿衣住行所有要注意的事項全都交代了一遍。
蘇時見明白慧姑的疼愛,也就認真的聽着,等到要走時,慧姑才依依不舍的放手。
可這邊剛放手,那邊又被抓起:“二哥,你放心,我會看好家裡,絕不會讓人有機可乘。”
看着妹妹堅定的眼神,蘇時見心中滿是愧疚,本該由父兄護着,平安快樂長大的大家閨秀,現在卻丢琴舞劍。
十九歲的年紀,本該尋得一良人,好好過日子,現在卻為了我們,守着這偌大的宅院。
“念念,我這次離開,朝中肯定會有人盯着家裡,明日你便尋一由頭帶着祖父去紅楓寺小住,其餘人閉宅不出,等我回來!”
“二哥!”
蘇時見摸了摸蘇念瑜的頭:“别擔心,相信二哥,等二哥回來便給你尋一門滿意的親事。”
成親?蘇念瑜愣了愣,覺得這詞離自己有些遙遠了,她是從什麼時候覺得成親不再是她所需要的東西。
是母親離世的時候?還是看見二哥每日練武遍體鱗傷的時候?倒是有些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