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汽車行駛的聲音,挫敗感怒氣值達到頂峰的謝嘉弈回過身,正看到許星柏下車。
“謝隊。”
謝嘉弈沒有理睬對方,繼續擦牆,隻留給對方一個傷心的背影。
許星柏看看圍牆上被人肆意塗抹的字迹,以及一些雞蛋或者看不出是什麼的污迹,直接走進姚家找來工具陪着謝嘉弈一起清洗。
北方的冬天,院子裡的水管就算被包裹着保鮮膜和棉布,卻依然被凍到無法出水。
許星柏找了旁邊鄰居家,提來一大熱水。
默默的抓住正在幹活的謝嘉弈,将其雙手放進熱水裡,輕輕擦拭為對方洗手。
王佳将中午兩人争執的視頻放上網,在臨近春節,全國人民都有時間吃瓜的情況下,再次掀起一波對弱者的保護,和對強者的抗議。
“多好啊。”
“他就算那麼恨父親,也隻是恨到給茶水裡加髒水,多善良。”
“警察都管不了壞人,現在跑來管受害者,真是羞先人的臉。”
“可見那些王佳的對立面,真的是太壞了,把弱者逼成什麼樣。”
漸漸的,過度的一邊倒的見解,将公衆的看法推到了和一個極端:
“所以,窮人就不應該生孩子。”
“所以,生孩子之前就應該父母考試,通過再生孩子。”
偶爾會有一些成熟的論點,卻因為成年人鮮少上網鮮少發布評論,很快被消失在彈幕之中。
“——不是呀,父母也不是一開始就是父母,沒有完美的家庭,完美的家庭反倒是全家人一起一步一步的互相友愛互相包容接近完美的家庭的過程麼。”
“所以,人類就應該滅絕吧。”
謝嘉弈沒有反映,任由許星柏抓着自己。
深深的無能為力感。
“姚師傅怎麼樣了?”
許星柏手下沒有停,明顯比在外凍了一天的謝嘉弈聲音有力:“姚師傅還是在絮叨是自己害了姚依。整個人縮在拘留室裡吃不下喝不下,連煙也不抽了。”
“所以,我暫時沒讓他走。”許星柏偷看謝嘉弈的反映,沒有看到不滿,這才放心了些,繼續道:“謝隊,到需要我們的這個時候,往往是惡行已經發生的時候,我們需要做的,是為弱者伸張權利。”
“那你覺得,這個案件,姚依是受害者,還是姚師傅是受害者?”
許星柏擡起頭望着滿臉疲憊和自我懷疑的謝嘉弈,用力握着對方的手,眼神有力:“無法為自己權利呼喊的孩子們,都是受害者。還有姚師傅....”
姚師傅忽視孩子,導緻孩子心理崩潰自殺是事實。
但是他同樣也是死者家屬,也不是主觀故意......
“謝隊,趙荔之前給我說過一件事。”許星柏終于舍得放開謝嘉弈的手,接過抹布自己擦拭牆壁:“她有一位幾年都沒有聯系過的遠房表舅來家裡做客,期間多次表達了對趙荔沒有結婚的不滿。趙荔直接的表示自己不喜歡這個話題,大過年的就不要再教育自己。表舅因為心思敏感,再向趙荔道歉後,又多次道歉。明明隻是切換話題的事情,因為表舅的多次提及,反倒成為彼此的負擔,于是趙荔在打過招呼之後,便回到自己房間。”
“過一會兒,表舅喝酒之後,再次來到趙荔房間,直接沖上來摟住趙荔,滿身酒氣的向趙荔再次道歉。”
“趙荔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後躲,而表舅往前追,趙荔隻能大聲呼喊喝止表舅。”
“近乎被趕走的行為讓表舅很受傷,仔細回想表舅也覺得自己剛才行為魯莽,但又不能告訴别人自己剛才對外甥女上手,尴尴尬尬的踉踉跄跄的坐在沙發點起煙,後怕的丢人的抹了眼淚。”
“所有的觀衆震驚,匆匆喊來外甥女道歉。”
“所有人面面相觑,表舅更想起剛剛的事情丢人,趙荔更加一臉茫然表舅這都能哭不由得笑出聲,表舅更覺丢人眼淚更多。”
“結果其他不知情的家人以為是外甥女不想和表舅一個房間,随口說都讨厭長輩和自己一起髒手拍背的事。”
“卻被心裡有鬼的表舅更加紅了臉,手一抖,點着的煙掉在沙發上,頓時燒了個洞。”
“全家人都表示沒事,勸解表舅留下來吃晚飯,結果表舅逃荒似的,從趙荔家逃走。”
“你想表達什麼?”謝嘉弈蹲在地上,抱着個膝蓋一隻手撐着臉苦哈哈的望着對方。
許星柏将抹布折了折,回過身:“這就是生活,謝隊。很多事情一開始大家都沒有惡意的,隻是有些事自然而然的走向,就是一個遺憾的結果。”
“可能我們都無法理解表舅的行為,當時簡單換一個話題就行了;當時哈哈大笑自嘲喝酒控制不住想要拍肩被孩子反感現在年輕人都不喜歡動作接觸;當時弄壞沙發墊的時候就說回家我給你買一個下次送來——等等等等,對于我們來說很簡單的解除尴尬的方式,因為表舅的生活方式性格特征等等原因,無法想到,我覺得我可以接受這個事情就是這麼遺憾的走向,但我們就應該抓他嘛,因為有受害者趙荔,也有犯罪行為強行摟抱,他就是一個壞人麼。”
“要求别人完美,對别人對自己,都太苛刻。”
“受害者提出申訴,我們就應該保障受害者的權益。”
“姚依用生命怒斥了姚師傅的撫養方式,我覺得,至少這一點我們得給她一個公道。”
“可是這種方式——”
謝嘉弈仰起頭還想說什麼,正看到路燈下許星柏認真刷牆時随着動作跳躍的發絲在發着溫柔的光,所有内心自己的感受全部被軟化,悶悶拿起手機道:“案情的過程我有初步的概念,但是還少兇器等關鍵證據。”
幾秒之後,重新恢複工作興緻的謝嘉弈:“你那有啥吃的嗎?我要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