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胡辣湯豆腐腦兩摻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

手背打着點滴的陳冠看看旁邊的早餐，又看看面前緊繃着臉的謝許二人，欲言又止的咽了咽口水，半晌沒敢動。

謝嘉弈也沒說話。

直到等到整個房間已經彌漫着早餐的味道，謝嘉弈佯裝完全沒在意陳冠是否等着吃飯，拿出一支煙朝對方晃晃：“來一支？”

對方帶來的控制感和壓迫感，越内向敏感的人越能注意到。

而越注意到，就越是着了道。

陳冠搖搖頭後又低下頭，本能的順從對方的問題進行回答并且逃避對方想要問的其他問題。

“我們剛才在門口買了早餐，你吃了嗎？”謝嘉弈透過關心對方來或許陳冠對自己的信任。

陳冠再次擡頭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食物，再次低頭小聲道：“我沒吃。”

“不對呀我給你買了——”謝嘉弈佯裝毫不知情什麼也沒聞到似的，誇張的轉身呵斥許星柏：“我不是買了胡辣湯麼，怎麼回事？！是你吃了嗎？！”

許星柏被呵斥的倒退一步，演技加身，委屈的指指床頭櫃：“不是在那麼？！”

“哦，對哦。”謝嘉弈恍然大悟走過來，拿起早餐遞給陳冠，摸摸塑料碗關懷備至：“有點涼了，要不我讓他們去微波爐加熱一下？”

“不用不用。”眼看碗到嘴邊，陳冠迫不及待的接過，直接打開沾滿紅油的蓋子，從袋裡取出一次性勺子，将碗裡半凝固的豆腐腦和胡辣湯裡的碎肉絲與豆皮絲木耳絲等混在一起，粘稠而辛麻的湯汁直接一口入胃。

直到吃完，陳冠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勺子。

“還想吃什麼？”謝嘉弈背着手坐在陳冠的病床邊，笑的一臉慈祥。

“我想吃孜然烤肉夾馍。”陳冠對謝嘉弈的關懷需求受理全部接受，胃裡的滿足也終于調動死氣沉沉的情緒和思緒：“就在街道菜市場門口，就是綠辣子孜然炒肉，然後将百吉餅炸一下，切開将孜然炒肉放進去。就着孜然的肉香，和綠辣子的脆辣，他們每次都從街道給我捎回來，我一次得吃兩個馍！”

“那是青椒好不好，什麼綠辣子，就不是一種。”許星柏小聲咕嚷着。

“就是綠辣子就是綠辣子！”陳冠像是發病了似的，整個人純真的像個小學生來回重複着自己的話，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尖銳，越來越重複，眼神也越來越兇狠：“就是綠辣子，就是綠辣子！”

人類有了機器的刻闆行為，卻又像輸錯行指令，詭異而危險。

且不考慮後果的瘋狂。

“給你買給你買，”謝嘉弈故意逗小孩似的，擡腿努力夠着想要踢許星柏，一邊呵斥：“趕緊去！”

陳冠對謝嘉弈的印象值飙升至TOP。

謝嘉弈看到陳冠本能的晃着身子有些緊張的拍手嘟嚷着孜然烤肉夾馍，朝陳冠的方向坐近一步，上下打量對方，一臉懷疑：“你爸說你一天都在家，也沒有讓你出去，誰給你捎的吃的？”

陳冠晃着身子沒有回答，隻是速度比之前快了些。

“我不信，你該不會是為了騙我的吃的吧。”

“是真的，是真的！”陳冠被謝嘉弈的懷疑氣紅了臉，緊握着拳頭，忿忿瞪着對方。

“你就是騙人，你之前還去姚依家騷擾姚依，都被人看見了！”

“那是她找我的！”

“那是她找我的！”

陳冠憤怒到額頭青筋暴起，一拳又一拳的砸在被子上，唾沫橫飛：“我們是同學，她隻要回來就會給我買吃的，除了她沒有人在意我，沒有人在意我...”

“我怎麼不信呢，人家姚依有穩定的工作，長得又好看又招人喜歡，她是可憐你吧。”

“不是的不是的姚依不是那樣的人。”陳冠連連擺手，像是得意又像是在講秘密似的，舉起手附在唇邊：“你說的那些，都是表象。實際上姚依，沒人喜歡。”

說完，陳冠捂着嘴巴嘻嘻笑。

“我們以前上學的時候，還以為她穿的好用的好，上學我們帶水杯，她每年暑假都帶紅牛飲料。她有的時候會拿東西和我們換錢，比如說什麼書什麼本子之類的。”

“後來我們知道了，她爸除了給她吃喝用度以外，是不給零花錢的。偶爾出去幫着家裡買東西，剩下的錢要全部交出來。如果要買什麼東西，需要提交報告，她爸批準才可以。”

“比我過的都艱難。”想到這裡陳冠搖搖頭：“我後來還帶着女孩子去電影院，她一次都沒有去過。”

“沒有男生追求她嗎？”

“每個人都以為她有人追求過得幸福，實際上壓根沒人關心。”

“前幾天她過生日，我就給她拿了一些自己種的大棚菜。結果她給她爸說了我送的東西，她爸直接說不讓留在家裡，扔了都不能要。”

“她爸一直就是那樣，誰送東西都不要，以前我們還以為她家有多高傲，瞧不起别人。”

陳冠并沒有任何不好意思，顯然已經多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那次是我見她情緒最激烈的一次，說特别羨慕我這種，精神病人是不是殺人不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