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餓了。”謝嘉弈推開趴在自己身上的許星柏,将藏在身下的肯德基丢給對方,生氣解釋:“都散了吧散了吧。”
“他餓了,那你呢?”趙荔佯裝一臉委屈:“那我們呢?”
謝嘉弈再怎麼聽不明白,在這裡終于也明白了下屬在這裡點撥自己呢。
下屬怎麼可能在上司尴尬的時候不聞不問呢,一個合格的下屬當然是要在此時落井下石雪中加水倒打一耙追求自己的利益了。
“不是,我知道你們心裡有我,當時買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還有我們大眼萌娃那份呢,說明還是啊,對同事區别對待,不好!”謝嘉弈反将一軍,揮揮手望着許星柏:“我是吃的時候才發現的,當時我就狠狠的批評了這兩位同事,怎麼能這樣!當然,你也别往心裡去,我們也沒想到你會醒來——”
“不是不是,是今晚直接醒過來。”謝嘉弈輕咳一聲,滿嘴開始跑火車。
趙荔站在許星柏身後沖自己做鬼臉:“那是你說你減肥,隻吃一個雞腿,我們哪知道你吃了一個老北京雞肉卷一個漢堡,還有三個吮指原味雞!”
“就是,我們許哥不是那樣小心眼的人!”林海站在趙荔身邊,胳膊搭在許星柏肩上:“領導階級就不要對我們這些無産階級挑撥離間了!”
許星柏什麼也沒說,隻是可憐巴巴的望着謝嘉弈,擡手指了指肚子。
咕噜。
“反正大家現在都睡不着了,我做東,林海去買烤串,我們拉一拉當前案情,确定下明天的審訊方案。”謝嘉弈不情不願——
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欸我手機掉河裡好像進水關機了——”
“沒事謝隊,我之前登你微信幫你傳過其他部門發來的文件,我這邊登陸微信。”趙荔才不給他機會。
“哎呀我頭疼,我頭疼記不住支付密碼了——”
趙荔抱着胳膊站在床邊,沖許星柏和林海使了個眼色熟練道:“愣着幹什麼,上呀,你們一個箍住脖子,一個按住雙手,我面部識别——”
“不是,這方案我咋聽着這麼怵呢——”謝嘉弈皺着眉頭歪着腦袋總覺得哪裡不對,想起來之後高舉雙手投降:“不是,我怎麼覺得你在抄襲哪個殺夫碎屍案的作案方式?趙荔你糊塗啊!”
幾個人熱熱鬧鬧出一身汗,原本打算襲擊的風寒細菌,也悄然退出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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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聽我說。”
在所有人忙着吃烤筋吃烤腰吃雞脆骨的時候,林海矜持的吃完一串烤腰,重新描述了案情。
“今年一月十日我們在王家村的冬荒地裡,發現了一具跪在地裡雙手合十呈祈禱狀的女屍。該屍體發現時沒有頭顱,軀體上沒有發現任何痕迹,經過法醫勘測死亡原因是被凍死,但是現場沒有發現任何衣物,屍斑也沒有看出來死後有被移動擺放的痕迹。經過調查确認,死者是今年二十二歲剛剛上班一年的姚依。”
等到林海說完,衆人面前已經堆放了一小把的鐵簽。
趙荔為衆人提來電壺,倒了一杯熱水:“經過我和姚依單位同事和領導調查,大家都說姚依長得好看性格乖巧,工作上是非常負責上進的員工,而且作為女生來說,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就比如剛剛進入職場的女孩,進入了與學校不同的環境都會選擇買一些新衣服來搭配當前的新工作。姚依會選擇簡單大方的職業裝,而不是那種不分場合卻能彰顯身材的性感裝。再者,職場中也會有很多已婚人士故意招惹一些新來的女員工,也不是說惡意,卻故意搭讪,不小心摟一下抱一下蹭一下什麼,或者邀請下班出去唱歌吃飯什麼的,姚依會非常明确的拒絕。”
“所以大家對她的印象非常好。”趙荔說到這裡,又想起來什麼:“當然,其他同事也會抱怨,姚依這個人拒絕别人的時候,也非常的極端,就是抱着老死不相往來的态度。”
“我也調查了姚依的社交帳号内容,以及和好友之間的溝通,并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的情況,社交狀态也很幹淨。”林海繼續道。
“我們走訪了部分村民,解釋姚依和家裡的關系,因為姚師傅對于孩子教育的缺失和失常,導緻姚依的性格偏激。但也沒有發現任何與姚依起沖突的情況——”許星柏喝了一口水轉過臉看了看旁邊冒犯多次的謝嘉弈,不由得輕咳一聲尴尬的望着衆人:“或者說,可以引起生命安全的沖突。”
“沒有争奪感情的戀人。”
“沒有搶占财産的親人。”
“也沒有非要不可的工作或追求。”
就是非常普通的一個女孩而已。
“陳冠的視頻是怎麼回事?”謝嘉弈直到面前堆起一座鐵簽小山,這才滿意的停下來接過趙荔手機——
案發前一天的夜裡,視頻中的陳冠趴在姚家門縫裡,不斷向裡看嘴裡咕嚷着什麼,漸漸轉移到姚家的側邊,離開了視頻的監控範圍。
“之前我不是說過,陳冠自從結婚失敗母親死亡之後,就一直在家惶惶不可終日。有的時候家裡人沒看住,跑出來就會守在背陰的村道巷口,遇到村裡的女孩,就要沖上去糾纏。”
“很多時候女孩因為害羞被言語調戲了被身體接觸了跑了隻要陳冠不再追也就算了。但姚依不是,姚依會反擊,不但沒有逃跑,反倒朝陳冠追去,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導緻陳冠半夜爬牆跟報複?”
案情有了較為清晰的方向,眼看能安全保住過年期間的假期,趙荔和林海不由得松口氣。
“王佳一直暗戀姚依,如果姚依與陳冠有沖突,為什麼王佳沒有告訴我們?”謝嘉弈抱着胳膊,晃着身子總覺得這個案子有着最詭異的抛屍方式,真的是精神病患者犯案嗎?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他不知道?”
“不,”許星柏跟着謝嘉弈的思緒敲敲桌子:
“王佳是為了母親的安危願意放棄前途留在村裡的人,說明他對于在意的人會不顧一切。如果他知道村裡有人在姚依家附近有可能意圖不軌,他一定會有所作為。他不是那種放任重要人在危險中的人,比如他對待母親,比如他對待鄰居金大寶的小孩。”
“或者,我還有另一種猜想。”許星柏說完,卻下意識瞥了一眼謝嘉弈沒有說話。
“什麼?”謝嘉弈吃了一塊蒜蓉烤餅,示意對方繼續。
“從我們當前了解到的情況,除了陳冠會威脅到姚依的生命,還有一個人。”
“誰?”趙荔和林海一臉茫然。
“你是說司機老姚?”謝嘉弈頭也沒擡,慢吞吞吃着手裡的餅,直到吃完,拍拍手掌将餅渣拍掉,繼續道:“可是從我們調查的情況來看,貌似是姚依對自己的父親不滿,父親對這個女兒倒是挺滿意的。”
“施暴者有資格對受害者滿意嗎?”許星柏搖頭直接反駁。
許星柏一句話倒是怼的在場鴉雀無聲。
“你什麼意思?”謝嘉弈歪着腦袋似笑非笑的望着對方。
“我是覺得,當前我們調查的方向,要有一個心理準備,有可能,根據證據走向案情回朝我們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你——”謝嘉弈本想說些什麼,最終望着旁邊大腦卡頓的卧龍鳳雛,手掌放在腿上手指輕敲,半晌:“明天先提審陳冠,至于司機老姚,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不要貿然作為嫌疑人去詢問。每個家庭有每個家庭的存在方式,我們再怎麼自以為見多識廣,都不能用現在淺薄的人生見解去批判對方的家庭關系。當前來看,司機老姚是死者的家屬,你們明白嗎?”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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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不要在深夜做任何決定。
尤其是在關于睡眠時間長短的決定。
無論前一晚謝嘉弈有多麼大義凜然的犧牲睡眠時間和大家讨論案情。
第二天早晨,當天幕白從厚重窗簾縫裡探出光,窩在被窩裡眼睛沾着膠水的謝嘉弈都無法和夢境說斷就斷。
“謝隊,吃飯。”
清新的空氣從窗縫門縫裡慢慢匍匐而進,窗外逐漸有了鳥叫和人聲,門外也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提醒着謝嘉弈這裡是醫院,不是度假酒店。
許星柏推開門,已經洗漱更衣的他看起來精氣十足,晃着手裡滾燙的食物放在謝嘉弈的床頭桌上。
逍遙鎮胡辣湯的香味刺激着謝嘉弈的口水分泌。
他直接坐起身端起胡辣湯,也不顧滾燙白霧提醒,直接喝了一口。
滾燙粘稠的湯汁順着喉嚨緩緩進入胃裡,謝嘉弈這才算人神合一,活了過來。
衣服随意披在肩上,顧不上洗漱,先忙着将油條切斷用筷子壓進湯汁裡。
等上幾秒。
油條的面段裡浸滿了爽滑醇厚的黏糊湯汁,纖薄的豆皮和木耳覆在上面客串,一口吞下直接爆汁!
而汁水裡無法簡單的描繪是酸甜苦辣,而是豆皮的潤木耳的脆還有湯汁的鮮香,以及勞動人民早期的豁達和灑脫以及對于月底全勤獎金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