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金大寶家出來,下午六點的時間整個天幕已經暗沉,天上又開始下起了雪粒。
靠近山邊的空氣雖然清新,吹在臉上卻也沒多久凍得人耳朵疼。
“謝隊,我們要不先去姚家看看?”随着一團白霧從許星柏的唇邊出現,他轉過臉望着謝嘉弈雙眸精光一現:“現在姚師傅人在醫院,王佳也在陪護,家裡沒有人。中午我們在姚家調查的時候,你看當時姚依房間的擺設,一點都不像是要離家出走的樣子,所以我還是覺得,案發當天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導緻她離開家,受到襲擊的。”
謝嘉弈有些遲疑。
這才調查了一天而已。
隻調查出來姚依和父親司機老姚的關系不好。
可是,父女關系不好的家庭多了去了,會引發到人命上嗎?
再者每年到春節的時間,視頻軟件上全都是關于過節回家和父母吵架不受待見的内容,越極端越不受待見,相應的浏覽量也會最高。
會不會是自己這兩天看視頻軟件看多了,導緻在思想上有些偏激的情況?
但是。
謝嘉弈回想起姚依房間滿書櫃裡都是法律行為心理刑偵等專業書籍,隻要看過這些專業信息,至少會有基本的躲避犯罪行為的本能,至少不會同意在危險的時間出現在危險的地點。
“這樣吧,我們先申請搜查令,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當什麼頭緒都沒有的時候——犯罪動機裡沒有明顯的情殺仇殺财殺傾向,也沒有所謂無差别殺機,隻能是一步一步的走訪調查拼湊一塊又一塊的調查線索,根據線索拼湊出兇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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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隊,我們在姚家前方路口的監控裡查到,案發前一天的晚上,陳冠在姚家門口出現過!”
聽到趙荔的發現,謝嘉弈和許星柏對視一眼,也顧不上天氣寒冷,先去陳家!
許星柏跟在謝嘉弈身邊,不由得回憶起發現屍體當天,作為田地擁有者的陳家夫婦并沒有什麼令人生疑的反應。
不過,自己當時也确實忽略了詢問陳家夫婦家裡的情況,隻顧着問有沒有什麼發現。
如果當時自己多問一句,會不會更節省大家的工作時間?
畢竟天快黑了,謝嘉弈心中着急,不由得走快了些。
忽然覺得氣氛有些詭異的安靜。
轉過臉瞥到旁邊人面色凝重思索什麼,眼波流轉,擡起手背拍拍對方,算是安慰新人:“很多案件就算兇手抓住了,我們光是盤作案過程至少要反複确認三遍。查證對象總會有意無意的忽略一些重要細節,所以才會需要我們這些專業人員一遍又一遍現場複核。”
“一舉奪魁的概率太小,大部分的成功都是一遍又一遍的反複論證。”謝嘉弈說完,想起過去的自己笑起來:“往前看,不要往後看。”
“謝隊我我不是刑偵對口專業出來的,”許星柏擡手撓撓後頸:“就拿向北面羽絨服來說,那天我和林海還說起這個牌子,我一直以為是我們市場裡賣的368元一件,沒想到林海給我看網上正品2998元一件,還不打折。關鍵是我看着網上的圖和市場裡現場的衣服,看了半個小時我都沒有找出來哪裡不一樣。你說我是不是不适合幹這一行?”
謝嘉弈下意識挑眉:“你抓我的時候,可沒看出來不适合。”
“我看你當時還挺享受的。”
想到當時誤抓謝嘉弈的情景,許星柏第一反應是嘴唇掠過對方耳邊的觸感。
最初的微涼之後,是嘴唇的滾燙,是心髒的狂跳,是大腦裡放起了八尺玉。
從未有過的,靈魂被灌了跳跳糖的感覺。
一直被忽視的感官和觸覺神經末梢在黑暗中,就像在深海之中幾十年如一日随波逐流的抹香鲸,是成為時間看客的存在。
而如今,這些神經末梢被浸入碳酸飲料,每絲每毫都在感受一種刺激,一種震顫。
“對不起謝隊,”許星柏這才想起來對于此時自己從未認真道過歉,本能的舉起雙手認真:“我當時有些着急了,真的對不起。”
“....看你表現,”謝嘉弈停下腳步,望着前方已經挂起大紅燈籠準備過年的陳家門口,歪歪腦袋:“我再考慮要不要原諒。”
許星柏踩着腳下殘雪,大步走向陳家。
“有人麼?”
随着敲門聲響起,屋内很快傳來有人走來的聲音。
一張年輕男人的臉探了出來,一臉懷疑的望着門外的來客。
“陳冠?”許星柏下意識詢問:“我們是市刑警隊——”
最後一個的字還沒說完,陳冠已經本能的朝巷子的另一個出口狂奔而去!
“陳冠?!”許星柏顧不上回頭等待謝嘉弈的指示,拔腿就要跟——
一腳踩在凍雪上,下意識閃了身。
再次擡起頭,陳冠身影已經消失在巷口。
許星柏仿佛聽到身後謝嘉弈的歎息。
“陳冠!”許星柏跟着對方的身影如同被彈射出去似的,很快也消失在了暗沉的暮色深處。
隻留下謝嘉弈看看陳家門樓,又看看巷口,默默的先将陳家的門關好。
拿起手機先報警——
“林海,陳冠畏罪潛逃,大眼萌娃去追了,你帶點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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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寒風,帶着今年除夕不放假的恨,刮在臉上宛如刀割。
逃命的人的速度不是一般學校體育考試的速度。
許星柏望着前方陳冠朝着山的方向沖去的身影,張張嘴想要喝止,寒風倒是先倒灌入口,差點又是一個趔趄。
顧不上回頭望。
心卻是越來越急。
陳冠距離山的方向,已經是隔着一道碎冰河,如果進入山裡,等待天黑,那要抓到陳冠,就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做到的事。